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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望天明(151)

作者: 舒庆初 阅读记录

从此以后可以肆无忌惮的谈论政治,战争让他们各自找到了自身的用武之地,所以谁也没有出声反驳他的话说的不对。一群人齐声高呼:“推翻!推翻!”

郁植初兴致缺缺,关了相机,对蒙桑冷笑一声:“哼,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她站到一颗树下抽了根烟的功夫,领头羊找上她。他身材短粗,略显傲慢和自负,穿着一件双排扣的大衣:“你挺有胆。”

郁植初知道他是指曝光日记的那件事,说:“当然,我五脏俱全。”

这冷笑话不好笑,但领头羊还是笑了,说:“你看到了。”他往后摊了摊手,像展开翅膀的猫头鹰,“我们会教会你们什么是真正的打仗。”

郁植初将烟蒂扔到地上,用鞋子狠狠碾碎,拢起小撮土掩上:“我曾经外出采访时遇到过一个老人,他用一根棍子敲打地面,然后又用一根火柴在地面上轻轻一划,地上立刻就燃起一团火焰,他当时无比自豪地告诉我,这是真神赐给东国得天独厚的资源与财富,但我挺替他悲哀,因为他看上去并不知道,这同时也是东国内战首要的原罪。所以怎么看呢?一件事你觉得是幸,其他人就觉得是不幸,或许是问题本身令人可笑,如果一个国家的民主形式不适应于国情,那么政治、经济、民生各个方面都会反应出来,而不是被战争拉□□马,你觉得现在所谓的政权不是民主,你的才是,所以你为了你的民主而去消灭另一种民主,那这样的民主谁又能确定才是真的民主?”

领头羊又笑出了声,只不过这次不是真的笑:“一个已经失去了社会基础的政治形态就不配存在,就算我不消灭,它也会在不断激化的社会矛盾中渐亡。”

郁植初说:“兴许能峰回路转呢?你灭掉了,用你的历史条件再将东国重新设定一回,但你要知道不是同一个人弄的土养出的花骨朵也会不一样,你怎么确定你的观念是有所改进,还是依然因循守旧?如今东国的政权说起来也令人讨笑,不过是从不同制度以及不同价值观底下延伸出来的衍生品,得不到尊重,勉勉强强能与其共存,那你的呢?站这片土地上占了几分位置?就算推翻成功你是有能将合二合三都合为一的天下,还是第二个被拉下去的?谁敢标榜自己就是唯一的真理那我可就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郁植初说完又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依然是一副不怎么在意的神色:“这世上,真相可以有很多,但结局永远只会有一个,你有什么新思维新史观去重建国家?只剩下一摊子跟恩怨仇恨扯上的民主,谁敢信奉?”

领头羊被驳斥的哑口无言,脸顿时变了色,显得气汹汹的,几乎是吼道:“那是认识范畴的问题,总而言之,这只是现在,不是将来。”

郁植初长长的哦了一声:“可现在,正是过去的将来。”

她那轻蔑的声音仿佛是在嘲弄统治阶级人的愚蠢虚伪。他陷入沉默,许久言辞果辣的说道:“政权是个场的事,每个人有多少立场就有多少观点,人的本性说穿了就一个词,自私,得不到预期的实惠那政权再好也是没用的东西。”

“你用不着这么激动,我呢就是一看客,看到什么是什么,不存在拿了钱就能挪挪屁股张开嘴巴为谁说说话,我这只奉行有一说一,不属于胜败的评价范畴。现在东国阵营是联结还是解体轮不到我说了算,得由东国人民说了算,如果仅仅依你的意思,那还是个问题吗?还要联合国干什么?干脆都打包回家给孩子喂奶去吧!反正你觉得就你是对的,其他人都是错的。你把人民往哪里搁呢?你刚才那番发言,其实还漏掉了一块,其他国家的虎视眈眈。甭管是拳头大小还是脑袋大小的领袖,但凡当久了,就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要正义和胜利的光芒。”

“所以你们Z国媒体选择站在我的对立方?”他看着她,好像要从她身上寻找出解释。

这已经触到了一场文雅有礼的谈话所容许的底线,有点儿过头了。郁植初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脸色依旧平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真是该来的躲不掉,超出了利弊权衡果真就是鸡同鸭讲。

她说:“你也别把我想的有多聪明,我就一脑袋,诚诚恳恳工作已经是我们这种打工族最高的境界了,想不到立派那里去,再说了我的家在Z国,在这里,我只是一个无政府主义的战地记者,说穿了你们东国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们现在是以各自的立场去论述事实,所有观点仅代表自己,不代表旁的,你要是同意,我们还有的聊,你要是不同意,那就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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