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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酿(38)

作者: 寒雪依 阅读记录

“义父放心,我们的人一直盯着他。”见他此时目中老谋深算的精光,墨晟几乎以为刚刚进来时看见的景象不过是幻觉。他不认为伊世吾在这种时候有那份闲心欣赏雪景,也不以为他会触景生情的对着忽然而至的一场大雪走神。“义父可还有吩咐?”

转身自书案上拿起一折册子交给墨晟,“知道怎么做吗?”

“墨晟明白!”这册子上的人从现在起也只面对着两条路而已,从则生,不从,则死路一条!

“好,去忙吧。”饲养着这样一条狗,实在是让他省了不少的心。等忙过这一段,就让他们这一帮‘乱臣贼子’好好下去和他们的家人团聚吧!

第十六章 雪纷飞

白玉瓷瓶里装着风离苦心为她炼成的丹药,看着它她却莫名的迟疑了。她不是不想让自己的寒疾快些痊愈,相反那正是她和剑修这些日子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但看着这瓶药她却无法不感叹,若不是自己的病,他们大可不必吃这许多的苦头。

“愣着干什么?”剑修不解的看着对着药瓶发呆的她,“药只有三粒,风离说须每隔三日一粒,一点也容不得偏差。”得来尽管不易,但还是让他们都做到了。现在只要他好好的守着她,细心的为她调息,不用多久她就可以痊愈了。

“真是辛苦他了。”回过神来,她打开瓶塞小心的取了一粒药丸服下。“事情了了我们该好好谢他才是。”依进他的怀抱,任由他在她的大穴注入真气以催化药力。

“谢自是要谢的,但若素雪你不能好起来,我只怕会去杀了他。”言语虽是戏谑,但说得却是认真。

“不要轻言杀戮啊,剑修。”她以指点上他的唇,眉间忽然生出些许忧色。“为了素雪,你已经做了很多了。若还要为我沾染血腥,素雪怕是真的难以承受你的恩情了。”

“你怎么了?”感觉她有些异常,他甚是不安。“不过是一句戏言啊。”

意识到让他担心了,她忽然察觉自己的失言。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为何这样忧虑,事情基本上都掌握在他们手中啊,她在担心什么呢?歉然的笑道:“是我说错了,也许是在屋子里闷得太久,精神总是有些恍恍惚惚的。”

“你是太累了。”爱怜的掠了掠她额前的碎发,他无比深情的巡视着她这张已印入他心田的脸孔。“这些原不该你来操心”

她闻言却忽然笑靥如花般绽放,“剑修是在说我身为女子,本不该为这样的‘大事’操心?”他又在心疼她了,他可知道他的心疼让她几乎后悔他们的相遇?早知他会为她如此费神劳心,她宁可他们从未遇见过——但此话是万万不可让他知道,不然不知道他会怎样的难过

“你哟!”听得出她这是玩笑,他宠溺的将她一把拥紧在怀中——

——

白雪之下可以掩蔽很多东西,如石板路原本的色泽,如屋檐琉璃的青翠,如山峰嶙峋的轮廓,如莲池昔日的艳光——

其实这些都不值得诗人为它们去感伤,但往往写进词句里的华丽辞藻却有太多对它的悲咏或是歌叹。而那些被雪水洗去的血迹,借白雪掩埋的尸首,雪夜里飘往地府的冤魂,在冰雪消融前酝酿的阴谋,又有几人注意过?看似歌舞升平的江山里,又有几人会为牺牲在权力铁骑下的亡魂们叹一声无奈?比之吟咏雪景的苍凉,词人们更愿意感叹歌姬石榴色的红裙与妇人头上娇俏的牡丹,比之为冬日的阴霾而愁眉,年少的公子更愿意为心爱女子的发髻簪上富丽的金钗,比之为黎民的福祗,臣子们更愿意为权力带来的快感而终日汲汲他忆起多年前父皇对他说过的话:“孩子,要知道,你的对手,那些拨弄权力的阴谋家永远是勤奋的,像农夫一样为收获而不知疲倦的奔忙”(注1)

站在这大殿的顶上俯视白茫茫的雪,恒记不得已有几个时辰了。

“皇上,枢密副使陈守镜大人在御书房求见——”

宫人的声音自下方传来,打断了他内容凄凉的思绪。略略定神,对着下面吩咐了一声:“让他先候着吧。”

“是。”宫人领命而去。

他是怎么了?刚刚若是有人前来行刺,几乎是十成九的成功。什么时候起,他竟也像闺中幽怨的女子一般,会对着漫天风雪也多愁善感起来?

他是帝王啊,哪有容得他松懈感慨的闲暇?望着茫茫银白的景象,他深深吐纳一口,似要呼出胸臆间许多不能言说的东西。轻松跃下殿顶,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启禀圣上,伊中丞以为晋王平反之名,正四处招兵买马,与前朝晋王旧部也频频联络往来。而且”陈守镜恭敬的侍立在面向窗外的恒身后,细细回禀他所得来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