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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师(79)+番外

江澄警告道:“咱们顾自己都顾不上了,哪还有空去管别人的闲事?”

魏无羡道:“第一,这事不闲。第二,这些事,总得要有人管的!”

正在两人低声争执之际,一名温氏家仆过来呵斥道:“不要交头接耳,当心点儿!”

家仆之后,走来一名娇美的少女。此女名叫王灵娇,乃是温晁的随侍之一。具体如何随侍,人尽皆知。她本是温晁正室夫人的一名使女,因颇有几分姿色,与主人眉来眼去便混上了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仙门世家之中。竟也多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颍川王氏”。

她灵力低微,不能佩上等仙剑,手里便拿着一只细长的铁烙。这种铁烙,温氏家仆人手一只,无需放进火里烤,贴上人身便是一个疼得人死去活来的烙印。

王灵娇将它持在手中,威风凛凛地斥道:“温小公子让你们好好找洞口,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如今这世道,竟然连一个爬床的使女都能在他们面前得意忘形、不可一世,两人满心哭笑不得。

正在此时,一旁有人喊道:“找到了!”

王灵娇登时没空理他们了,奔了过去,一看,欢声叫道:“温公子!找到啦!找到入口了!”

那是一个很隐蔽的地洞,藏在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榕树脚下。先前他们一直找不到,一是因为这个洞口很小,不到半丈见方,二是粗大纠结的树根树藤织成了一张坚实的网,挡住了洞口,其上还有一层枯枝落叶、泥土沙石,因此隐蔽非常。

扒开腐败的枝叶和泥土,斩断树根,这个黑黝黝、阴森森的洞穴便暴露了出来。

洞口通往地底深处,一股令人寒战的凉气袭面而来。投一颗石子进去,如石沉大海,不见声息。

温晁大喜:“肯定就是这里!快,都下去!”

金子轩实在忍不住了,冷冷地道:“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说是来夜猎妖兽,那么请问究竟是什么妖兽?提早告知我们,也好合力应对,才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手忙脚乱。”

温晁道:“告知你们?”

他直起身来,先指了指金子轩,再指他自己,道:“你们还要我再说多少遍才能长记性?不要搞错了。你们,只不过是我手下的修士,我才是发出命令的人。我不需要别人来建议我什么。指挥作战和调兵遣将的人只有我。能降服妖兽的,也只有我!”

他的“只有我”三个字咬字格外重,语气高昂,自大狂妄,令人听了又憎恶又滑稽。王灵娇斥道:“没听见温公子说什么吗?还不都快下去!”

金子轩站在最前,强忍怒火,一掀衣摆,抓住一根尤为粗壮的树藤,毫不犹豫地一跳,跳进了深不见底的地洞。

魏无羡这次倒是能体会他的心情。无论这洞里有什么妖魔鬼怪,面对它们,都绝对比面对温晁等人舒服。再继续让这对狗男女多残害自己的眼睛一刻,怕是真的就忍不住要同归于尽了!

其余人跟在他之后,依次进入地洞。

这些被强行召集的世家子弟被缴了剑,只能慢慢往下爬。树藤贴着土壁生长,粗如幼子手腕,很是结实。魏无羡一边攀着它缓缓下降,一边暗暗计算下地多深。

约莫滑了三十余丈,脚底这才碰到地面。

温晁在上面喊了几声,确定地下安全,这才踏着他的剑,搂着王灵娇的腰,悠悠地御剑下来了。片刻之后,他手下的温氏门生和家仆们也纷纷落地。

江澄低声道:“但愿这次他要猎的不是什么太难对付的东西。这地方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出口,万一妖兽或者厉煞在洞中暴起,这条树藤这么长,说不定还会断,到时逃命都难。”

其他人也都抱着同样的想法,不由自主仰头看着头顶那个已变得很小的白色洞口。

温晁跃下了剑,道:“都停在这儿干什么?该做什么还要我教?走!”

一群人被驱赶着,朝地洞深处走去。

因为要让他们在前方探路,温晁吩咐家仆给了他们些许火把。地洞穹顶高阔,火光照不到顶,魏无羡留意着回声,感觉越是深入,回音也越是空旷,怕是距离地面已有百丈之深。

开道的一行人保持着高度警惕,举着火把,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一片深潭之前。

这片潭如果放到地面上,那也是一片宽广的大湖。潭水幽黑,水中还突起着大大小小的许多石岛。

而再往前,已经无路可走了。

可路已到尽头,夜猎对象却依旧没有出现,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众人心头都是疑云重重,又提心吊胆,精神紧绷。

没见到他预期的妖兽,温晁也是有些急躁。

他骂了两句,忽然“灵机一动”,道:“找个人,吊起来,放点血,把那东西引出来。”

妖兽大多嗜血如狂,一定会被大量的血气和吊在半空中动弹不得的活人吸引出来。

王灵娇应了一声,立即指向一名少女,吩咐道:“就她吧!”

那名少女正是刚才在路上送人香囊的“绵绵”,她突然被点到,整个人都懵了。王灵娇这一点看似随意,实则酝酿已久。这些世家送过来的人大多是少年,因此,对数量鲜少的几个少女,温晁总忍不住多留意一些,尤其这个绵绵,相貌不错,还被温晁油手油脚占过几次便宜,她只能忍气吞声,王灵娇却早看在眼里、恨在心中。

绵绵一反应过来,真的是在指她,满面惊恐连连后退。温晁见王灵娇点的是这名少女,想起还没机会搞上手,有点可惜,道:“点这个?换一个人吧。”

王灵娇委屈道:“为什么要换?我点这个,你舍不得么?”

她一撒娇,温晁便心花怒放,身子酥了半截,再看绵绵穿着打扮,肯定不是本家子弟,最多是个门生,拿去做饵最适合不过,即便是没了也不怕有世家来啰唆,便道:“瞎说,我有什么舍不得的?随便你,娇娇说了算!”

绵绵心知被吊上去了,多半就有去无回了,仓皇逃窜。可她往哪里躲,哪里人就散开一大片。魏无羡轻轻一动,立即被江澄死死拽住。绵绵忽然发现,有两个人岿然不动,连忙躲到了他们身后,瑟瑟发抖。

这两人正是金子轩与蓝忘机。

上去准备绑人的温氏家仆见他们没有让开的意思,喝道:“旁边儿去!”

蓝忘机漠然不应。

见势不对,温晁警告道:“你们杵着干什么?听不懂人话?还是想扮英雄救美?”

金子轩扬眉道:“够了没有?让旁人给你做肉盾还不够,现在还要活人放血给你当饵?!”

魏无羡微微诧异:“金子轩这厮,竟然还有几分胆量。”

温晁指着他们,道:“这是要造反了?我警告你们,我容忍你们很久了。现在立刻自己动手,把这丫头给我绑了吊起来!否则你们两家带过来的人都不用回去了!”

金子轩哼哼冷笑,并不挪动。蓝忘机也是恍若未闻,静如入定。

一旁有一名姑苏蓝氏的门生,听着温晁的威胁之词,一直在微微发抖,此时终于忍不住,冲了上来,抓住绵绵,准备动手绑她。蓝忘机眉峰一凛,一掌拍出,将他击到一边。

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可俯视那名门生的神情,不怒自威,不言而喻:姑苏蓝氏有你这种门生,当真可耻!

那名门生肩头发抖,缓缓后退,无力直视旁人目光。魏无羡对江澄低声道:“哎,蓝湛那个性子,要糟。”

江澄也握紧了拳头。

这个场面,恐怕是再也不能独善其身、妄想还能不流血了!

温晁勃然大怒,喝道:“反了!杀!”

数名温氏门生抽出明晃晃的长剑,朝蓝忘机与金子轩杀去。那名“化丹手”温逐流负手站在温晁身后,一直没有动手,似是觉得根本不需要他出手。这倒也是,这两名少年以少对多还手无寸铁,本就吃亏,加上这些日子奔波受累,状态极差,蓝忘机更是身负有伤,绝对撑不了多久!

温晁看着属下与这两人撕斗,啐道:“这种人,真是该杀。”

一旁传来一个笑嘻嘻的声音:“是啊,这种仗家势欺人,为非作歹之徒,通通该杀,不光要杀,还要斩其头颅,使之遭万人唾骂,警醒后世。”

闻言,温晁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魏无羡讶然道:“你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好的。仗家势欺人,为非作歹之徒,通通该杀,不光要杀,还要斩其头颅,使之遭万人唾骂,警醒后世——可听得清楚?”

温逐流听到这句,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魏无羡。温晁暴怒道:“你竟敢说这种狗屁不通、大逆不道的狂言妄语!”

魏无羡先是“噗”的一弯嘴角,随即,爆发出一阵放肆的大笑。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抚着江澄的肩,边笑得透不过气来,边道:“狗屁不通?大逆不道?我看你才是吧!温晁,你知道刚才这句话,是谁说的吗?肯定不知道吧,我告诉你好了。这正是你本家开宗立祖的大大大名士温卯说的。你竟然敢骂你老祖宗的名言狗屁不通、大逆不道?骂得好,好极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些天来,温晁“教化”他们时,还发放了一份“温门菁华录”,密密麻麻抄满温氏历代家主和名士的光辉事迹和名言,人手一份,要求熟读背诵,时刻铭记在心。魏无羡翻了两下,被恶心到了,连平淡无奇的口水话也能被反复剖析个中深意吹得天花乱坠。但温卯的这句话,因觉十分讽刺,他却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