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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师(186)+番外

蓝思追一指戳好了他的那个窗洞,心道:“总觉得……这已经根本不能叫‘窥探’了,戳成这样,还不如直接把这面纸窗拆下来……”

蓝景仪果然被魏无羡提到了最靠前的位置,从这个地方,他能看到的东西最多最全,也最清晰。若是看戏,那便是千金难求的头等座。只可惜蓝景仪半点也不想要这个头等。

他被金凌和蓝思追夹在中间,战战兢兢道:“我可不可以换个地方坐……”

魏无羡一直在一旁走来走去,道:“不可以。”

其他人听了,都觉得魏无羡这三个字的口气颇得蓝忘机真传,有人还偷笑了两声。魏无羡道:“心态不错,这么轻松,挺好挺好。”

方才没忍住的蓝思追连忙正色。魏无羡又对蓝景仪道:“你看,我都没有座位的,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蓝景仪道:“前辈我给你让座可不可以……”

魏无羡道:“不可以。”

蓝景仪:“那有什么可以。”

魏无羡道:“提问可以。”

蓝景仪无法,只得对蓝思追道:“思追,待会儿我要是晕过去了,你、你的笔记要给我抄。”

蓝思追哭笑不得,道:“好。”

蓝景仪松了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

蓝思追鼓励道:“放心吧景仪,你肯定可以坚持下去的。”

蓝景仪刚露出感激的神色,金凌拍拍他的肩,一副看上去很可靠的样子,道:“是啊,放心吧,你要是晕过去了,我一定马上叫醒你。”

蓝景仪大警,一把拍开他的手:“走开走开,鬼知道你会用什么手段叫醒我。”

正嘀嘀咕咕间,纸窗上幽幽透出了血色的光晕,仿佛忽然有人在漆黑的房间里点起了一盏红灯。

众人立即噤声,屏息凝神。

红光也从一个一个小小的窗孔里透出,映得一只只窥探的眼睛像爬满了血丝。

蓝景仪颤颤巍巍举起了手,道:“前辈……为什么,为什么这间屋子看上去这么红啊?我,我从没见过这种,血红色的残影。难道当时,屋子里点了一盏红色的灯吗?”

蓝思追低声道:“不是血红色的灯,是因为,这个人……”

金凌道:“是因为这个人的眼睛,进了血。”

红光中,屋子里突兀地出现了新的东西。

一把椅子,和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人”。

魏无羡道:“金凌,你昨晚看到的,就是这个?”

金凌点头,道:“不过,我昨晚没看仔细,她不是坐在椅子上……她是被绑在椅子上的。”

果然如他所言,那女子放在扶手上的双手,是被麻绳紧紧绑着的。

众人还待细看,这时,忽的一道黑影闪过,屋子里又多出了一个身影。

竟然还有一个“人”。

而这多出来的第二个人,那张脸的眼皮和上下嘴唇都被割了去,不能眨眼也合不拢嘴,布满血丝的眼球和鲜红的牙龈暴露在外,比传说中的要恐怖千倍万倍!

蓝景仪失声道:“钩子手!”

“怎么回事,铁钩不是已经被熔了吗?钩子手怎么会还在?”

“这屋子里居然有两只邪祟??”

听到这里,魏无羡道:“两只吗?这间屋子里的邪祟到底是一只还是两只?有人说得清楚吗?”

蓝思追道:“一只。”

金凌也道:“一只。这间白屋子里的钩子手,不是真的凶灵,只是这女子用怨气还原的临死场景中的一个残影。”

蓝景仪道:“虽说是残影,但这瘆人程度完全分毫不减啊!!”

他们说话间,这张脸缓缓朝木门这边移来。那张脸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狰狞。哪怕众人明知这只是一个残影,真正附着钩子手残余怨气的铁钩已被炼化,这个残影绝不会真的穿门而出,却也总有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挥之不去:

被他发现了!

如果那倒霉的飞贼半夜偷窥白屋子时,看到的刚好是这一幕,难怪要吓得心疾发作。

那张脸直逼到距离纸窗不足一尺之处,定了半晌,转身朝椅子大步走去。

众人这才不约而同重新开始呼吸。

里边,钩子手在屋里走来走去,陈旧的木板在他脚下嘎吱作响。外边,金凌却忽然奇怪起来。

他道:“从刚才起,我就有一件事很在意。”

蓝思追道:“什么事?”

金凌道:“怨气残影一定是这女子临死前的场景没错了。但是,一般人面对杀人狂魔时,会这么冷静,一点声音都不发出吗?换句话说。”

他道:“这女子分明是清醒着的,为何不大叫求救?”

蓝景仪道:“吓傻了吗?”

金凌道:“那也不至于一声不吭,连哭都不会。一般女子害怕到极致的时候,不都应该哭吗?”

蓝思追道:“舌头还在吗?”

金凌道:“口角没有流血,应该还在。而且就算没了舌头说不清话,也不至于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蓝景仪夹在他们两个中,仿佛立刻就要死去了:“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在我耳边用这么冷静的语气讨论这么可怕的东西……”

一名少年道:“会不会是因为这间客栈废弃了,或者没别的人在,知道大叫大喊也没用,所以干脆不喊了?”

这里看得最清楚的蓝景仪倒是有话说了:“不是吧,看这残影,屋里的摆设都没落灰,明显一直在使用,不可能没其他人在,不然她也不会住进来啊。”

金凌道:“算你没有傻到无药可救。况且,有没有别人在是一回事,会不会叫又是另外一回事。比如在荒郊野岭被人追杀,哪怕明知道不会有第三个人能来救自己,不也照样会害怕得喊救命救命吗。”

魏无羡在一旁小声鼓掌,小声道:“天哪,不愧是金宗主。”

金凌脸红了,怒道:“你干什么,不要这样害我分心好吗!”

魏无羡道:“这样你就能分心,说明集中力还需要锻炼。快看快看,钩子手好像要动手了!”

众人连忙转头去看。只见钩子手取出了一圈麻绳,套上那女子颈间,正在慢慢收紧。

绞麻绳的声音!

原来这便是白家主人所说的,白屋子每晚“吱吱”怪声的源头。

那女子脸上数十道伤疤在挤压之下血流如注,却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众人看得揪心阵阵,有人忍不住小声催促道:“叫呀,叫人来啊!”

可与他们期望相反的是,受害者不动,凶手却动了。麻绳骤然松开,钩子手从身后摸出了一只磨得发亮的铁钩。

一帮少年在门外急得毛骨悚然,恨不得自己跳进去代替那女子狂声咆哮,把整座城的人都嚎醒才好。钩子手的背影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一只手朝前递去。从他们处,只能看到一只放在扶手上的手背,而那手背猛然间青筋突现。

即便是到了这一步,那女子竟然仍是没吭一声!

金凌忍不住开始怀疑了:“她是不是心智异常?”

“你说的心智异常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傻了。”

“……”

虽然说人家傻了,听起来挺不客气的,但照此情形来看,竟然真是这种情况最有可能,否则,若是一个正常人,何至于此时此刻还毫无反应?

蓝景仪看得脑仁发疼,转开了脸。魏无羡却低声道:“看好。”

蓝景仪面露不忍,道:“前辈,我……我真的没法看下去了。”

魏无羡道:“世上比这惨烈千百倍的事情都有,若是连直面都不敢,别的就不用谈了。”

闻言,蓝景仪定定神,转头一咬牙,继续神情惨惨地看了下去。谁知,正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女子竟突然一张口,咬住了铁钩!

这一咬,惊得门外一群少年排排跳了起来。

而屋内的钩子手似乎也被吓了一大跳,立即收手,可一拽之下,居然无法把铁钩从那女子齿间拽出,反被那女子连人带椅一扑,那原本要取他人之舌的铁钩,不知怎的,却划破了他自己的小腹!

众少年毫无章法地“啊啊”乱叫,几乎全扒在门上了,一个个恨不得把眼珠子从窗洞塞进白屋子里去看个仔细。钩子手受伤吃痛,忽的一怔,像是想起什么,右手直抓那女子心口,像要把她的心活活挖出来一般,那女子又带着椅子一滚,躲过这掏心一击,“嗤啦”一声,胸前衣物却被抓破了。

斯情斯景,众少年根本顾不上纠结非礼勿视了。

可令他们瞠目结舌的是,那“女子”的胸前,竟是一马平川、太平坦荡。

这哪里是个“女子”——这人竟是男扮女装!

钩子手扑上前去,徒手掐他脖子,却忘了钩子还在对方嘴里。那人猛一侧首,铁钩瞬间切入他手腕。一人竭力想拧断对方脖子,一人竭力给对方来个大放血,一时之间,两人竟然陷入了僵局……

直到鸡鸣天光,屋内红光消失,残影才尽皆淡化褪去。

而围在白屋子门口的一圈少年,已看得呆滞。

好半晌过去了,蓝景仪才磕磕巴巴道:“这这这,这两位……”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个念头:

这两人,到最后,谁都活不成了吧……

万没料到,原来折腾得白府数十年不得安生的邪祟,不是钩子手,却是除去钩子手的那位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