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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师(184)+番外

金凌警惕,见他确实没有要再打的意思,这才勉勉强强坐住了。茶摊上的女子见这边闹闹的终于收场,抿着嘴笑着过来加水。魏无羡拿起茶碗喝了一口,忽然道:“阿凌。”

金凌横他:“干嘛。”

魏无羡却是笑了一下,道:“这次看到你,你长大了不少。”

金凌一怔。

魏无羡摸摸下巴,道:“你现在看起来,嗯,可靠了不少。我很高兴,但也有些……怎么说,其实你以前那样子傻乎乎的,也挺可爱的。”

金凌又有点坐不住了。

魏无羡冷不防伸出手来用力搂了他肩膀一下,疯狂揉了他头发一把,道:“不过,不管怎么说,见到你这个臭小子,我就很高兴了,哈哈!”

金凌不顾头发被揉乱,从长凳上蹦起来就往外冲,魏无羡又一巴掌把他拍回来:“你去哪儿?”

金凌脖子都红了,粗声粗气道:“我去看白屋子!”

魏无羡道:“你不是已经看过了?”

金凌道:“我!再!去!查!探!一!下!”

魏无羡道:“你既然之前已看过几次,想必再看几次也没什么新进展,不如帮我查查别的。”

金凌就怕他再说些让自己肉麻的话,他是宁可被打老大的耳刮子也不习惯被人摸头搂肩地讲好话,想想这人连想和含光君上床这种话都能当众喊出来,从他嘴里会吐出什么东西那可真没法儿预料,忙道:“行!你要查什么?”

魏无羡道:“查查本地有没有这样一个怪人,是脸被划了数十刀,眼皮和上下嘴唇都被切去了的。”

金凌听他不似信口胡诌,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为什么要查这种……”

冷不防,那正在加水的茶女道:“你们说的是钩子手吧。”

魏无羡转头,道:“钩子手?”

“是啊。”这茶女大约一直留心听着这边图好玩儿,一有机会就立刻把话插了进来,道,“没嘴没眼皮,这说的不就是他吗。听公子你口音也不像本地人,居然知道这个人,我还奇怪哩。”

金凌道:“我也算本地人,我也没听过这个人。”

茶女道:“你年纪小嘛,没听过也不奇怪。不过这个人以前是很有名的。”

魏无羡道:“有名?怎么个有名法?”

茶女道:“不怎么好的有名法。我是小时候听我姑婆的妈妈讲的,你可以想想这是多早的人了。这个钩子手啊,名字叫什么不知道啦,是个小铁匠,虽然穷,但是手艺好,人长得也挺体面,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他有一个老婆,长得好漂亮好漂亮,他对他老婆很好。但是他老婆对他就不那么好了,在外面找了另一个野男人,不想要丈夫了,就……把他给杀了!”

显然,这茶女打小被这传说荼毒到大,因此,荼毒起别人来,也是有声有色,语气和表情十分到位,听得金凌一惊一乍,心道:“果然最毒妇人心!”但魏无羡常年和凶尸恶灵打交道,类似的故事听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梗都烂了,只是托腮听着,面无表情。茶女接着道:“这个女人怕人认出这是她丈夫的尸体,就割了他的眼皮,在他脸上划了数十刀。还因为怕他死后下阴曹地府在判官面前告状,看到打铁台上有一柄刚打好的铁钩,就拿来钩掉了他的舌头……”

突然,一人道:“他老婆怎么可以这样?竟然用如此丧心病狂的手段残害自己的丈夫!”

金凌正听得入神,被这声音惊得头皮一炸,回头一看,才发现蓝思追、蓝景仪等人已从白府出来,一起挤在他身后,都听得聚精会神。方才那一句正是蓝景仪失声问的。茶女道:“嗐,男男女女的故事不就那么点由头,嫌贫爱富还是喜新厌旧,旁人可说不清楚。总之这铁匠就变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奄奄一息,那个毒妇便偷偷把他丢到了城西的坟堆。乌鸦是最爱吃死人和烂肉的,看了他那张脸,都不敢啄一口肉吃……”

蓝景仪这种人,听什么故事都很容易动情入境,乃是绝佳的听众,道:“……太过分了……太过分了!难道害死他的人就没有报应吗?”

茶女道:“有!怎么没有。这个小铁匠虽然被这么坑害了,但是居然大难不死,一天晚上从坟堆里爬出来,回到家里,把他正在装没事一样睡觉的老婆的喉咙,‘嘎啦’,这样,”她比了个手势,“一钩子钩烂了。”

众小辈神色复杂,又是毛骨悚然,又想松一口气。茶女却道:“他杀了他老婆之后,把她的脸也划烂了,舌头也钩掉,但是,他的怨气却没有消,从此以后,开始见到漂亮女人便杀!”

蓝景仪一愣,大受打击,道:“这就不应该了。报仇便也罢了,但别的漂亮女人,招他惹他了呀?”

茶女道:“是呀,但他可不管那么多,他的脸变成那副鬼样子,看到漂亮女人就想起他老婆,心里那个恨的呀,你让他怎么办呢?总之,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年轻的姑娘天色稍微暗一点了都不敢独自一人走。就算不出去,没有父兄丈夫在家里待着,也是不敢睡着的。因为时不时就有一具被钩掉舌头的女人尸体丢弃在路边……”

金凌道:“就没人抓得住他吗?”

茶女道:“抓不住呀,这个铁匠杀了老婆之后也不见人,原先的房子不住了,又像被鬼附身了一样神出鬼没的,身法门道都不一般,一般人哪里抓得住呢,反正我听说是过了好几年才被制服。这件事彻底平息了,大家才敢睡安稳觉了!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离了茶摊,回到义庄,蓝思追道:“魏前辈,你忽然想起来查的这名钩子手,是和白府的邪祟有关吧?”

魏无羡道:“那是自然。”

金凌多少也猜到了,但该问的还是要问:“有关在哪里?”

魏无羡重新把棺盖打开,道:“在这飞贼的尸身里。”

众人又是一阵纷纷捂鼻。金凌道:“这飞贼的尸身我看过好几次了。”

魏无羡一把将他抓过去,道:“可见你看得还不仔细。”

他拍了拍金凌的肩,忽然一压,金凌低头就跟棺材里那具面色铁青、双目圆睁的飞贼尸体打了个照面。一股恶臭袭面而来,魏无羡道:“看他眼睛。”

金凌眯起眼盯着尸身黯淡无光的眼珠子。只看了一眼,从脚跟到头发旋儿凉了一半。蓝思追心知有异,立刻也俯身去看。

只见尸体黑色的瞳仁里,倒映出的,竟然不是他自己的身影。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孔,几乎占满瞳孔,脸皮凹凸不平,刀痕遍布,没有眼皮和嘴唇。

蓝景仪在后面蹦了两下,一副想看又不敢上来看的样子,道:“思追,你……你看到什么了?”

蓝思追反手摆了摆,道:“你不要过来。”

蓝景仪连忙道:“哦!”后退了几大步。

蓝思追抬起脸,道:“说起来,的确是听闻过一些这样的民间传说。有时眼珠会把人临死前看到的东西‘记录’下来。没想到当真如此。”

魏无羡道:“只是偶尔如此罢了。因为这飞贼是被生生吓死的,无论他看到什么,怕是印象都极其深刻、难以磨灭了,所以才有用。换一种情形可能就记录不下来了,再过几天尸体彻底坏了,怕是也见不着了。”

金凌还是质疑了一下:“既然这么不稳定,又是民间传说,当真可信吗?”

魏无羡道:“可信不可信,先查下去试试再说。总比卡着不动好。”

无论如何,总归是有了进展。蓝思追决定去城西坟堆找找,魏无羡说要陪他去,余下的人则去查钩子手。毕竟道听途说做不得准,能查到的东西越多越好。

金凌一来嫌弃蓝景仪,二来觉得魏无羡要去的地方肯定更好历练,但想想兰陵一带旁人不熟,没他带头恐怕有碍,当即应下不议,一行人约好晚间在白府汇合。一番查访,所得到的情报与白日里茶女所说大同小异,想来流通版本基本一致,于是,金凌等人先一步回了白府。

待到暮色时分,金凌在白府大堂走了几个来回,跟蓝景仪斗了几个回合的嘴,还不见魏无羡与蓝思追回来,正准备去城西相寻,忽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

率先闯进门来的是蓝思追,他手里似乎抓着什么烫手的事物,一进门就脱手摔在了地上。

这东西巴掌大小,用黄裱纸层层叠叠包着,透出湿润的猩红,符纸表面被染得血迹斑斑。魏无羡跟在他后面,施施然迈进门槛,见人“哗”的一下围了上去,忙轰道:“散开散开!当心危险!”

于是人又“哗”的一下散开。那东西似乎有腐蚀性,慢慢蚀去了表层包裹的符纸,露出里边的事物来。

一柄锈迹斑斑的铁钩!

非但锈迹斑斑,且血色鲜艳,仿佛刚从人肉里被血淋淋拔出来。金凌道:“钩子手的铁钩?”

蓝思追校服上有灼烧过的痕迹和血迹,略略气喘,脸色微红,道:“是!上面附着东西,千万别用手碰!”

这时,铁钩剧烈地颤抖起来。蓝思追道:“关门!别让它跑出去了!再跑一次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抓住!”

蓝景仪连忙第一个冲上去,“砰”的一声摔上大门,把背紧紧压在门上,大声嚷道:“符篆!大家快用符篆砸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