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月吟(110)

还没有来得及描述那只妖怪的样子，柚子看见女孩的瞳孔倏忽间惊恐地放大。她看见，渌水转身想跑，被提着后领拽了回来。

一根苍白色长指甲的手指穿过蓝羽项链“显”，显示出形状。渌水在半空挣扎，那只手摘下了蓝羽，女孩消失不见，一个布偶“嘭”地落在地上。

那只妖怪毫无察觉地把蓝羽戴在脖子上，立时显现出形状：像是模仿人形的野兽，白毛乱蓬蓬地一直披到胸口，獠牙从上嘴唇下滑稽地伸出，手背裸露的皮肤上分布着片片鱼鳞。他一面喃喃着“蓝色……蓝……”，一面向人群更深处寻去。

柚子注意到，他身上已挂了不少蓝色的东西，看来是像鸟儿一样有收集东西的嗜好。

“蓝色……”妖怪的目光落到柚子的蓝衬衣上，他缓缓伸出手。

第八十五章 再见白巽

柚子如梦初醒，猫腰捡起地上的布偶，转身拔腿就跑。

“所以……你们把‘显’弄丢了？”

子未跷着腿坐在沙发上，凌厉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品月觉得他周身有一种杀气腾腾的气场。

柚子哭诉：“重点不是一只能被人看见的妖怪在闹市横行吗？”

子未微微眯眼：“只是闹市有妖怪的话，我还真不想管，最多当街抢劫或是扒光人家衣服什么的，又不会出人命。可现在‘显’丢了就不妙了，若落在他人手里……”

“他人？”柚子好奇地问。

子未拎开一旁一直叫囔着的灵体状态的渌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拜托，给道士们一条活路吧，真不用啥事都管。”

“走吧，渌水就留在家里免得被奇怪的人抓去。我只要拿回东西，不要收妖。”

说着子未起身，开门，没好气地示意柚子先出门：“前面带路。”

感觉丢了羽毛的子未十分紧张。品月在后面跟着，一边想：也是，对于他来说，羽毛不仅是威力无穷的羽族圣器，还是父亲留下的遗物。

“那里那里。”柚子从人群中挤过，指着不远处盯着蓝色塑料屋顶的妖怪招呼后面二人。还未接近，已有人指着它尖叫起来，三人加快脚步。

忽然，人群中跳出一白发道士，绕着妖怪念念有词，又将一张黄纸贴在妖怪背上，接着摘下‘显’，顺势拂掉黄纸，在凡人眼中便成了一纸黄符将妖怪收服。道士一振衣袍，作势捡起黄纸，领着那妖怪扬长而去。

品月：“戏精的世界不需要解释……”

不等女孩子们回过神来，子未已大步追了上去。白发身影将三人引入废弃的菜场后市，一个转弯却见眼前豁然开朗，旧木摊东倒西歪，一只纯白妖兽伏在市场正中，爪子下按着系蓝羽的绳子。

“大猫？”柚子一声叫打破了宁静，她好奇地凑上前，摸了摸妖兽硕大的爪子。

妖兽发出一种猫科动物的咕噜声，同时挪开了爪子。

“意思是……还给我们吗？”柚子弯腰捡起蓝羽，妖兽也没有阻止。

“是还给我们的意思吧？你们别都不说话，我瘆得慌。”柚子向二人扬了扬手中的蓝羽，却见他二人才是见了鬼的表情。

品月抿了抿嘴唇，艰难扯开嘴角：“哈，那是，白泽兽无角白泽兽，我们遇见过那只？”

子未直勾勾地盯着那妖兽，声音里藏了一丝不愿相信：“不不不，那只白泽多机灵啊，这就是只兽吧，看上去智商为负。”

柚子在二人一兽间看了几个来回，疑惑地问：“你们认识？”

二人狂摇头，齐声答道:“不认识。”

“两位真是贵人多忘事，算起来，小姑娘，我们应当才见过吧。”妖兽身后走出那白发道士，正是昳之。

一声“昳之先生”卡在喉咙里，品月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是，是……”柚子脸色煞白，盯着道士的眼神惊恐得像想逃走。昳之看向她，轻笑：“小柚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夏日正午的田间空寂而暖和，四下无人，惟麦语相伴。树下凉荫里躺着两个几乎是寸头的女孩，她们头靠头倚着，睡得酣然。

被狗尾巴草惊扰了好梦，柚子睁开眼，看见眼前手持狗尾巴草的少年。虽说他留着白色长发扎着马尾像个不良少年，但柚子能从他脸上读到暖意。

身边品月响亮地打了个喷嚏，少年勾起嘴角：“喂，阿姨喊你们回家吃饭了。”

六岁那年，这个自称许白的少年闯进她们的生活，留下短暂而深刻的一笔。上小学时两家搬至城市，许白正好要上高中，寄宿在品月家，留下那个蓝色房间。

原来是他啊。品月的心一滞，自从家里有了子未，不再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之后，她已多久没想起他了？那个说过不管发生什么，哪怕他哪天离开也一定会回来，最后却独自摔门而去的许白？可是——他怎么会是昳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