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仪天下(85)

“让您见笑了，人老了，容易念旧，各种东西都舍不得丢，只能走到哪里都带着。”那仁高娃说道：“所以呢，就不愿意搬来搬去的，就在这里老死算啦。”

青鸾听她话里有话，警觉地看了她一眼，那仁高娃却像是浑然不觉，颤颤巍巍地搬了张马扎坐下：“您随便坐吧，我身子骨老了，就倚老卖老一回，不给您搬马扎了。”

青鸾笑了笑：“没事，论年纪您是我奶奶。”

随后便自己随手拿了张马扎坐了下来：“不过呢，这里可不是久居之地，您要是觉得搬家太累，就更应该找一处合适栖身的地方，不是么？”

“瞧您说的，等色勒莫殿下打下来王庭，难道还会亏待我这老婆子吗？”那仁高娃不以为然道：“说不定到时候把我接回王庭，所以我现在就懒得动了。”

“色勒莫即便攻下王庭，他还得面对杀回草原的代钦和木图哈，您就对巴鲁这么有信心？”青鸾疑惑问道。

那仁高娃看着青鸾：“我不是对巴鲁有信心，而是对王子殿下和您有信心。只要王子殿下重返王庭，您再以神的名义为他正名，那么代钦和木图哈就翻不了天。”

“王庭即将变成权力争夺的漩涡，阿斯玛部落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所以应该尽量远离，继续向东迁徙。”青鸾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这也是阿斯尔神的意志。”

“您能够把这么多奴隶解救出来，并且聚拢在一起，说实话我心里很佩服。”那仁高娃继续用那半死不活的语气说道，接着话锋一转：“可是，如果没有我们那天的巧遇，阿斯尔神还会选择您作为他的使者吗？”

青鸾闻言，不禁脸色大变。

第五十五章 长老会

“我没有要和您作对的意思。其实，那天我对您说的话，以前也对很多人说过，但是却只有您敢于抓住机会，所以才能得到阿斯尔神的认可。”那仁高娃继续说道。

“即便我那天没有遇到您，而是先遇到那些奴隶，我也一样会怎么做的。”青鸾想了想，笃定答道。

“没错，您最让我钦佩的是，明明可以掌握更大的权力，却非得把部落交给长老会。”那仁高娃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这对您有什么好处？”

青鸾苦笑一声：“现在看来，确实对我没有好处。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请您认真考虑一下继续东迁的事情，留在这里太被动了，如果有个万一，整个部落都将陷入万劫不复。”

那仁高娃摇了摇头：“您还是不够了解草原人。部落现在有吃有穿，也有足够的战士和战马，再加上巴鲁这个强力的同盟，已经有很多人都跃跃欲试要去王庭闯一闯了。我们三盟的长老，也并非只是一意孤行，而是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想法。”

“如果我以阿斯尔神的名义要求长老会改变决议呢？”青鸾叹气道。

“那就违背了您当时设立长老会的初衷。”那仁高娃呵呵笑道：“我这老婆子无所谓，什么都看得开，宝音和塔拉可就未必了，人一旦尝到权力的滋味，可就会上瘾的。”

“我明白了，但还是想试一试。”青鸾不甘心道：“明天我会召集长老议事，您的意见至关重要。”

“您是希望得到我的支持吗？”那仁高娃捉摸不定的眼神看着青鸾：“可这样又有什么好处呢？”

“对您个人或许没有什么眼前的好处，但对于整个部落来说，这是最安全的方案。”青鸾毫不退让地和那仁高娃对视着。

“不，您误会了。”那仁高娃摇着头：“我不是指我有什么好处，而是指您。权力要靠自己去夺取才会牢固，而不是依赖于盟友。”

“所以呢？”青鸾不解问道。

“所以我不会因为您提出请求就答应您。”那仁高娃说道：“您可以召集长老们再议此事，但若想改变之前的决议，除非您还有其他的办法，否则光靠请求是没有用的。”

“我明白了。”青鸾站起身：“谢谢您的指点。”

“您过谦了，这算不上什么指点，老婆子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那仁高娃又恢复到了颤颤巍巍的姿态：“阿斯玛大人慢走，我就不送了。”

青鸾走到门口，又想起一事，回头问道：“你们究竟想从色勒莫身上得到什么？”

“我们并不想得到什么，只是他既然身为王子，就应该承受一个王子该承受的。”那仁高娃叹了一口气：“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命运，只能他自己去面对。”

青鸾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默不作声地掀开了帘子，走了出去。

翌日。阿斯玛部落左相拉克申、右相阿拉格、青盟长老那仁高娃、赤盟长老宝音、铁盟长老塔拉先后来到青鸾的帐篷，再次召开长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