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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笑(26)

她曾怪裴家人粗鄙无知,怨他们善待冒充了她的萧菊源,怨裴钧武爱她护她……最该怪的、怨的难道不正是她自己吗?

如果她没有违背娘的话,现在裴家敬着宠着的不就是她李源儿吗?裴钧武爱的念的不也是她李源儿吗?她还怪谁呢?

今天她才知道裴家和萧家的真正关系,后蜀覆灭了,萧家败落了,可是裴家桂家对他们不离不弃,有情有义,她怎么还能怨他们怪他们呢?

刚才裴福充的一番话,作为真正的萧家传人听在耳里,心里是怎样滋味?他教导他的儿子不要忘本,要对萧家遗孤尽忠尽义,要他的儿子对萧家遗孤言听计从,还要把那个没权没势,只有招惹觊觎和祸端的宝藏的小姑娘当成主人一样又敬又爱。

她把脸埋进臂弯……如果她听了娘的话,如果……还是那个苦涩绝望的答案:没有如果。

泪水接二连三地滴落在她膝盖的裙子上,她总觉得是他们亏欠了她,难道……她就没亏欠他们吗?没亏欠裴钧武吗?

她迷惑他,唾弃他,让他的心一再被她搅乱搅疼,可他有什么错?他对“萧菊源”好,即使美色当前,还是要选“萧菊源”有什么错?

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哭了。小脸深深埋在交叠的双臂中默默的哭了。她抱着膝,纤弱的身子蜷起来竟然只有这么一点点大,她微微耸动的肩膀,每一下都重重敲疼他的心。

“小源……”他蹲下身,尽了最大的意志没去搂住她。她不该迷惑他,他更不该被她迷惑。他宁可她继续恨他怪他,也不想再去扰乱她。

今生今世,他就只做她的师兄吧。保护她,疼惜她,直到有一个男人能真心真意对她好。

“小源,下山吧,天色很晚了。”他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静和善,像个……哥哥。

“裴钧武!”她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搂住他的颈项,他的压抑,他的忍耐,她全听得懂,全感受的到!没有怨恨,没有心机……这一刻她对他只有感激和内疚。

真的很想告诉他,她才是萧菊源,她才是他的妻子,他不必再为她心痛烦乱……可是,她说不出口,还是说不出口!

十年了,这个秘密如果一把利刃无时不刻地割伤她的心,李代桃僵的命运作弄,更是伤口上的盐。但是……忍的时间长了,她悲哀的笑了,保守这个秘密竟然成了一种习惯,她想说,想表白,真的让她说了,她却好象天塌地陷般惊恐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胸膛结实可靠,他的肩膀让她心安,可是……她说不出来,说不出来!他和“萧菊源”有十年的感情,她就这么空口白牙地说他爱护了十年的人是个骗子,他会信她吗?

如果他不信,她该怎么办……不,她不敢试。

他浑身僵硬,那令全武林惊惧害怕的力量竟然一点都没剩下,他该推开她,他该像今天上午那样义正词严地用兄长的面目对她说教,可是……她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一样紧紧搂着他,她的眼泪从他的领子一直烫到胸膛,他不忍推开她,不能推开她……她被慕容孝吓坏了,也被爹和菊源的态度伤害了。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滑顺如丝……“别哭,别哭,小源,有我一日,做哥哥也好,做师兄也好,我都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你。”

38.拙劣手段

一声轻哼,像是从暗夜的鬼魅鼻子里发出来的。

小源被吓了一跳,裴钧武脸色一冷,搂着她站起身来。

是他?!

小源吃惊地倒吸了一口气,灭凌宫主?!他什么时候来的?竟然连裴钧武都没有发觉吗?

他黑色的斗篷简直完全融入夜色,只有那亮亮的银色面具在微弱的星光下十分醒目,更添了恐惧妖异之感。

“夜色沉沉,裴少侠倒是惬意的很哪。”他粗嘎沙哑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更让人不寒而栗。

“宫主,你也好雅兴。”裴钧武冷淡地反唇相讥。

“我要是你,就先去救自己的老婆。”灭凌宫主嗤笑,“你这里美人在抱,那边萧菊源却落入慕容孝的手里了。”

裴钧武双眼精光一闪,挑了挑嘴角,“我要是你,就不会再单身侵入裴家地盘。你觉得我会信你吗?菊源的武功在慕容孝之上。”

灭凌宫主嘿嘿一笑,“你最好别信我。慕容孝是个什么人,你比我清楚。他武功不高,撒点迷药,掳获女人的本事,恐怕你裴公子也望尘莫及。”

裴钧武沉默。

“还不快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不然好好的江湖第一美女就不知道是谁的老婆了。”灭凌宫主哈哈大笑,十分开心的样子。

裴钧武飞身而起,“去也先领教几招!”他一手外翻,居然使出“霜刃”。

事出突然,灭凌宫主处变不惊,身子低低贴地滑行,宛若游蛇,衣服却没蹭上半点尘土,轻功之高让小源脸色一变,灭凌宫主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见他轻松避过自己的一招,裴钧武冷冷一笑,心里有底,便不再攻击。“走,小源,回去。”

“那他……”小源犹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灭凌宫主,他要放他走?!

“先下山。”裴钧武脸色发青,灭凌宫主说的消息未尝全是假的,他忽视不得。

“你先走,我和他还有话说。”小源没有动。

裴钧武皱眉,“小源,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她微笑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是赌气,有几句话我一定要问问他。”

裴钧武焦躁地皱了下眉,他怎么可能把她独自留在山上与灭凌宫主这种身份诡异的男子单独相处?可是……

灭凌宫主倒是心情很好,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低低的笑声相当悠哉,“小姑娘,你的‘师兄’放心不下你呢。裴少侠,你不必火上房似的着急,我刚才夸大了下情况。陪着小美人儿把话说完,来得及,我保你娶一个原封原样的老婆。”

裴钧武凌厉地瞪着他。

“小美人儿,有话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他又嘿嘿地笑了两声。

“这话,我要单独和你说。”小源冷着脸,清楚决然地说。

灭凌宫主和裴钧武都一愣,都有些意外。

“好吧,走!”他飞身向崖边掠去,小源虽然被他落下一大段距离也跟着他上了崖边。

裴钧武没动,远远地望着两人的身影,眉头越皱越紧。

小源站定身子,情况紧急,她也没必要和他兜圈子。

“高天竞还在你手里吧?”

灭凌宫主低沉一笑,“怎么,你也想知道他告诉我关于萧家宝藏的秘密?”

“没兴趣知道。”她冷着脸直截了当地说,“我想问的是他身边的一个女人,萧姬。”

灭凌宫主愣了一下,半晌才说:“你怎么知道萧姬?”

“她也在你手上吗?”她对他的问题没必要回答。

“在。”他倒是挺大方的。

“我想见她,条件你提。”

灭凌宫主一笑,“想见她,只有一个条件,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这回是她一愣,他果然是个难对付的人。

见她不语,他又笑了,“小美人儿,你我促膝谈心的机会多的是,现在不是时候。如果萧菊源有个三长两短,你拖住了裴钧武罪名可就大了。”

她抿紧嘴,他句句说在她的痛处,她恨恨地一转身,向裴钧武掠去。

“走吧,裴师兄。”她说,在没有答案之前,她不想再折磨他了,他想做师兄,那她……就做个好师妹吧。

裴钧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问,只是点了点头,飞掠下山,她跟着他,虽然吃力,但她知道,他已经放慢的速度在等她了。

果然出事了,这么晚,裴家还是灯笼火把的一院子亮如白昼。

小源进了门,就看见所有人都聚在小场上,裴福充拿了个火把正在团团乱转,看见儿子回来,顿时一脸惊喜,“阿武,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裴钧武冷凝地沉声问。

“刚才菊源去送慕容惠,却被躲在暗处的慕容孝抓了,幸亏慕容惠以死相逼,现在还僵在大门外!”

“走!”裴钧武眼里冷光一闪,那男人果然没说错。

裴家大门外,慕容孝披头散发眼神疯狂,他用剑架在萧菊源的脖子上,整个人贴近山路边的崖壁。他的对面,慕容惠背对着大门,用匕首指着自己的心口。

萧菊源本没有哭,但是看见从门里出来的裴钧武,一行委屈的眼泪夺眶流下。

“裴钧武,你终于来了。”慕容孝大笑,带了几分疯狂和得意。

“大哥,你迷途知返吧!菊源姐一直为你说好话,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地抓她,威胁她呢?”慕容惠原本干了的泪水又成片流下来。

“说好话有用了吗?”慕容孝冷了眼神,“不还是要杀我吗?还假惺惺地说等我生了儿子!裴钧武,裴少侠,我就不信你能盯我十年八年?我要一辈子生女儿,你还能放过我?!”

裴钧武冷冷一哼,“自寻死路,慕容姑娘,你们也别怨我无情了。”

“哥!你放过菊源姐吧。裴公子,裴大哥,如果我哥放了菊源姐,请你给他一条活路好吗?好吗?”慕容惠见裴钧武起了杀他之意,焦灼地哀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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