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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璃(34)

想……

房间里又只剩她一个人了,她是需要好好想一想。

她以前只是想到了困境,却没想过怎么应付,怎么替允恪应付!

他已经是个庶子,将来如果得不到靖轩的支持和疼爱,他的处境比她更可悲……她还有一个能对她说出这番话的老祖宗,他呢?

第40章 温暖

药苦在喉间,却深深渗入心里。

月墨接回空碗,连忙递上糖片,美璃摇了摇头,虚软地靠坐在枕头上,默默看身边瞪着黑黑大眼好奇地看着她的允恪,太可爱了,她忍不住把他抱起来,允恪便咿咿呀呀的发出婴儿特有的语声,似乎想和她说话。

美璃轻轻摇着他,因为吃药,她便不能亲自喂养允恪,见他的小嘴贴着她的衣服蹭来蹭去的寻找,她有些愧疚……她对孩子愧疚的事已经实在太多。十几天了,心情平复后她为当时竟想连允恪都抛下的想法悔愧不已。

外面想起问安声,抱着孩子的手臂瞬间颤抖,这些天……他一直没来。

他已经换上质地华贵的袍褂,不再穿着丧服,因为肤色变深,峻毅傲然的气势比原来更浓烈显著。玉安姑姑来向她报过喜,皇上已经加封他为亲王。这几天,贺喜的人们一定把府门都要挤破了吧?

他径直走到床边,她有些担心他身上带的寒气会冷到允恪,拉扯了下小被,收紧了胳膊。

靖轩没立刻说话,只是站在床边看她,他知道,她熬过来了。她的眼睛里有了光彩,不再是死寂一片,虽然再也无法如年少时灵动活泼,但这温柔恬淡……不正是让他莫名其妙迷上她的症结?

她比他想象的坚强。

他内心深处突然漾过一丝痛楚,就连他当初的抛弃,安宁殿里的凄苦,她都默默忍过。痛苦无法抑制地加重,他想起她刚刚被放出来的时候对他那个冷淡的微笑,现在……甚至连那么疏冷的微笑都没有了。

“好些了么?”他嗓子发干,说出来的话都是喑哑粗嘎的,他知道这是在没话找话,就连对自己懊恼也已经渐渐习惯。他又何须问出口?她的气色明显已经好了很多,老祖宗为她调理的很精心,月子坐完她就不似原来那么过于瘦削,尖尖的瓜子脸有了些肉更好看了,皮肤莹然有光泽,似乎更加细腻,嫩白的肌肤衬得头发和睫毛更加乌黑。

她听见他说话,长长睫毛轻微一振,如水面倒映星光般的眸子飞快掠了他一眼,又落回怀中婴孩身上。他的心却被这无意识的短暂注视掀起汹涌浪涛,他有些气恼地发现,就因为她这么轻飘飘的一眼,怦然心动!

身子由不得他,靠近她在床沿坐下,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挪开眼光。

“好……好多了。”她轻拍着允恪,没有看他。

他的心竟因为她轻声回应而骤然雀跃,突然明白那些宁可罪负天下,宁可丢弃功名利禄,甚至身家性命也要博红颜一笑的男人为什么那么舍得。他一向对那样的行为不齿,男人顶立天地之间也不是为个女人而活。但此刻,就因为她这淡然一语,他的喜悦超过加官进爵!

他顾不得下人们还在看着,伸开双臂搂她入怀。

经历了险些失去她的绝望,此刻的欣喜和庆幸让他觉得他可以不管过去,甚至不管原因,不管她怀中这个孩子……只要她还能在他触手可及的这湾天地中鲜活的存在,他怎么都可以。

允恪被他突然的袭近挤到,不高兴地尖声嚎哭。

“抱走,抱下去!”他也正觉得允恪碍事,不耐烦地挥手打发了他。

月墨红着脸过来抱走哭泣的允恪,美璃本能地不舍抱紧……她突然一凛,似乎想到什么,终于松开了手。

靖轩的心被她骤然苍白的脸色捅了一刀,但他拒绝思考。他再次搂紧她的时候,她并没有挣扎。那刀……扎得更深了。

他不去分析自己此刻急于要她的种种心绪,急切,有!一去大半年,他怎么会不渴望她?试探,有。老祖宗来看过她,然后她就开始配合太医的治疗,似乎醒悟过来,他想知道,她准备如何对他?更多的……是痛苦,是无奈!

因为他过于迫切的欲望,她还没全然准备好,他已经无法自制地律动沉迷,有些疼,但她没有再克制自己的感受,她终于也可以诚实对待自己的身体。

她也不愿去想太多,或许,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连自己都确信的借口……

他的眼却在狂热的欲望中越来越深冥,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她的配合和回应!或许是他过于狂躁了,过去总是刻意忍耐的她轻而柔媚地叫出声来,要把他蛊惑融化的娇声不再被压抑,声声刮过他的肌骨,让他热血沸腾至他从未体味的顶点。不止这些……她的身体,她的一切都在配合他,都在取悦他,他就这样完全的疯狂了。

终于他浑身湿遍地趴伏在她身上,极致的愉悦让他的身体还在轻颤舒畅。

她也剧烈喘息,意识迷乱,双眼还是紧紧闭着。

他慢慢地攥起拳头,明知徒劳仍希望积蓄了力量就能驱散心底的无奈。

其实他都懂!

她做的一切,她的改变……并不是绝望后的重生,并不是跨越了心里那道魔障。

她只是为了那个孩子!

永赫死了,他也无法成为占据她内心的那个人……

他突然无声而冷酷的笑了,那么自嘲且自鄙,随便吧,只要她心里的男人不再是永赫就好!

不管她是为了什么……

他也庆幸而满足。

第41章 百日

院子里的雪融化后,泥土因为潮湿而显出富有生命力的温润。月蔷在窗边绣着花感叹,春节才过完多一会儿?连风都暖和了。

美璃抱着允恪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逗他高兴。春天到了,她就可以抱着允恪到外面去玩了。生在冬天,他到现在还没去看过广阔的蓝天白云。

月墨和月眉笑呵呵地领着玉安姑姑进屋来,虽然从宫里搬回王府别院,玉安姑姑还是三不五时地前来看望,带来老祖宗的赏赐和嘱咐。

玉安姑姑快走几步赶上来抱允恪,不停地笑着逗哄他,“小允恪要百日喽,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多乖啊,格格,看,他还冲我笑呢。”因为是亲眼看着出生,又一直照顾关切,她对允恪格外亲近。

跟着她来的宫女捧过几个盖着红布的大托盘,里面都是老祖宗赐的婴儿用物。美璃拿起小红褂笑着细看,精工细作的款式和大人的一模一样,尺寸那么小,可爱得让人放不下它。

玉安把孩子交给嬷嬷,把红布都掀开一一给美璃解说,小红褂是老祖宗请高僧祈过福的,她翻开小褂的里襟,在侧边接缝处有个细棉布缝的小袋。“这是老祖宗亲自缝的,里面装得是高僧亲手写的平安符,百日的时候让我们小允恪穿上,富贵安详长命百岁!”

美璃抚摸着小褂细滑的面料,眼睛酸涩,老祖宗这样关心允恪,让她比任何事都更感激,比老祖宗为她做的还感激。

玉安姑姑也鼻子发酸,素莹这两天就快生了,庆王府忙得人仰马翻,谁还顾得上小允恪的百日?她也四十出头的人了,阅世已深。关于允恪身世的流言早就在亲贵间传得沸沸扬扬,靖轩王爷虽然嘴上没说,对这个儿子的疏淡是明摆着的。

老祖宗也为此暗暗痛心,有心替格格出来说明,一来流言不会因为老祖宗的制止而消失,当面不说,背地还不说么?只会越描越黑,如果问心无愧,何须特意解释?反而坐实猜测。二来,靖轩的脾气熟悉他的人都晓得,他心里一旦认定了,是不听人劝的。

“老祖宗说了,孩子小,太贵重的怕折福,这把长命锁是内务府最巧的金匠打制的,特意从京城送过来。”

美璃拿起放金锁的小盒,小小的锁片十分精巧……

靖轩天黑了才回房,看见成排摆在条案上的赏赐,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最近素莹的事,皇上派下的差都太繁乱了,美璃没提,他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她就坐在灯边的椅子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带着淡淡的哀怨,“后天是允恪的百日……”她轻缓地说,“就在房里准备了一桌酒菜,你……一定要来。”

她是替允恪要求的!

战事刚歇,公务繁重,素莹又快要生了,他顾不上允恪,她都不埋怨。就算他要为允恪大摆宴席,真心祝福允恪的人还是只有那么几个,这她都懂。可……无论简薄到什么程度,他这个当阿玛的总该来吧!

烛光映亮她俏美眼中倔强不肯流下的泪水,他的心抽痛不已,走过去搂起她,低声保证:“后天我一定早些回来。美璃,等回了京城,允恪周岁,我一定为他好好庆祝,大摆宴席,把亲朋好友都请来。”他说着轻声笑了,像哄小孩般。

只要她能高兴,这些都算什么。

在他的怀中美璃默默无语,她突然非常非常想大声告诉他,允恪是他的孩子!

“允恪……”她真的开口了。

“累了,早些睡吧,明日我还要早起。”他打断了她的话,叫下人进来伺候梳洗。他没再去看她的表情,不用看,除了失望就是埋怨。他是想就算为了她高兴而善待允恪,但她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个孩子,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那个孩子,他就无法自抑的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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