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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朱谣(47)

“急什么?”他半回头,身材挺拔高瘦却不失英武,乌发雪肤,高鼻深目,当初她没注意到他真不应该,还是斓凰和斓橙比她有眼光,“总得给皇上点儿时间,把他妹子劝明白吧?”

走到南门主路上的时候,苏易明已经带着两个贴身侍卫赶过来了,应该是申屠锐派人通知了他,苏易明瞧了瞧步行的申屠锐,又瞧了瞧马上的斓丹,嘿嘿一笑,打趣他说:“哟,哥,当下人讨姑娘欢心哪?这招不错,我学会了。”

申屠锐斜眼瞟了瞟他,不屑地啧了一声,苏易明便也下马,和他一起步行。

“你倒不生气?我妹妹听说要嫁给你,都吓跑了,可见你人品多次。”申屠锐并不避讳斓橙逃婚的事。

苏易明不满地哈了一声,“也就是因为怕我爹,不然我比她跑得快!这会儿说不定都到纪献了。”

“得了,别贫了。这事……以后对我妹妹好一些,就算对得起我了。”申屠锐终于说了句像兄长该说的话。

苏易明也收了笑,半真半假道:“我都明白,可我忍辱负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也要算数。”

申屠锐又瞧了他一眼。

苏易明鼻子冷冷一哼,满怀雄心壮志道:“我这辈子一定要盖我爹一头!我不要再怕他了!”

申屠锐呵呵两声,淡淡提点他:“前朝霍临当了驸马,大司农,照样被他告老致仕的爹举棍子满院追着打,你要冲这个才让我兑现诺言,我看还是算了,就当我没说吧。”

苏易明心如死灰,张了会儿嘴,“算了,还是当我没说吧!我乖乖当我的驸马,为国尽忠,替你尽孝。”

前半句说的好好的,后半句又跑了,申屠锐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城门处一队羽林跑进来清道,拦住往来出城的百姓,京城的百姓对此习以为常,乖觉地跪在道路两旁,等贵人走过。

斓丹看见申屠铖穿着便服,拉着斓橙的手从城门走进来,两人交谈着什么,离着有些远,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申屠铖也看见了他们,向羽林军带队将领吩咐了什么,将领抱拳领命,随即撤了关防。百姓恢复通行,申屠铖和斓橙便瞬间融入人群中,仿佛一对儿平常的兄妹。

迎面走近,申屠锐扶斓丹下马,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直至申屠铖和斓橙走到面前。

苏易明要行礼,被申屠铖伸手搀住,微笑对他说:“小苏将军,舍妹年轻顽劣,这次是向我发脾气,才有这鲁莽之举。也怪我,事前没和她预先提起,害她怪我武断,请你不要见怪,更不要心存芥蒂。”

说着,他看了看斓橙,斓橙面有赧色,走上前向苏易明福了福,“小将军,请原谅我年少莽撞。”

斓丹站在申屠锐身后,看见斓橙一副驯服模样,心里暗暗吃惊。不知道申屠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能让她乖乖听话?依昨晚她那架势,可不像三言两语就能劝转心意的。她离申屠锐这样近,却连眼风都没扫向他,可斓丹知道,越是眼里没有,心里才更在乎。

苏易明连连还礼,还略显尴尬地挠挠头,“公主不要这样说,赐婚突然,公主有此反应也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斓橙看他局促可爱,也起了玩心,含笑问他:“既然你说情有可原,那还愿意娶我吗?”

苏易明没想到斓橙能问出这样大胆的话,愣了愣,回答之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飞快地看了斓丹一眼,不想在她面前碰见这样的情况。众目睽睽,公主又殷殷含笑以待,他又能如何?只得勉强笑了笑,说愿意。

申屠铖觉得少年之间的对话可爱可笑,朗然笑出声,他一笑,斓橙和苏易明就不好意思了,各自红了脸,转开目光。

申屠锐却没笑,一拽斓丹,“既然此事已了,我们就告辞了。”说完转身举斓丹上马,侍从把他的马牵过来,他看也不看,飞身上了斓丹的马,与她共骑,狠狠一夹马腹,逼得骏马扬蹄飞跑,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斓丹吓得脸色发白,忍不住小声喝问:“你又怎么了?斓橙答应嫁给苏易明,你不该高兴么,怎么又吃起醋来了!”

申屠锐听了,气得使劲一勒缰绳,疾驰的骏马被拉得打了个立柱,斓丹吓得尖叫,整个人向后落进他的怀里。他却余怒未消,一闪身,她便掉下马去,他到底也不想让她受伤,在她快要落地的时候弯腰一捞,阻住她下跌的力道,然后一松手,随她不轻不重地摔在地上。

斓丹吓得面无人色,愣愣抬头看着端坐在马上脸色铁青的申屠锐,他愤恨地冷哼,提缰缓行,围着她绕了一圈,居高临下质问说:“干吗和苏易明眉来眼去?”

此处正是燕王府后门的窄巷,往来人不多,也都认得燕王殿下,见此情景纷纷躲避,一时间小巷左近空无一人。

斓丹又气又恨,缓缓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府里走,“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就是什么原因吧。”她冷冷地扔下一句。

他跳下马,追过来扯住她的胳膊,瞪着她:“不是让你离苏易明远一点儿吗?”

斓丹仍旧冷然,“是你主动带我去的。”

申屠锐理亏,一时说不出话,摸了摸她的胳膊,声音转柔:“摔伤没?”

斓丹一把甩开他,面无表情地走进府门,他追上来,从后面一把抱住她,“是我不好……我最近……最近会有些暴躁,你别生气。”

他的话里带了淡淡的伤感无奈,直击她心里最软的一角,这几天他的确是太累心了,时时忧惧气恼,刻刻生死攸关,变得乖戾浮躁似乎也能理解。

“腿摔断了,疼。”她冷着脸,却已经愿意抱怨。

他内疚地打横抱起她,又气又笑,在她额头亲了亲。

接下来的几天,斓丹深刻感受到他的暴躁,总是心不在焉,晚上又很折腾,她有时候夜半醒来,发现他并没安睡,独自坐在窗前一杯杯喝着闷酒。

这一夜又是如此,斓丹翻身,觉得旁边空空的,一惊醒转,果然看见他又在窗前对月独饮。今夜月光极好,从大开的窗格照进来,形成一片淡蓝的光雾银盘,他坐在光亮里,像置身九天孤寂的广寒宫。夜风清凉,他打着赤膊,斓丹叹了口气,起身拿了他的衣服,轻轻走过去为他披上。

“这几天你到底怎么了?”她坐下来,担心地看他。

他没有梳髻,头发披散下来,让他看上去十分落寞忧郁,他冲她笑了笑,清愁难解,“没什么,大概太心急了吧,毕竟等了这么多年。”

斓丹皱眉,没听懂。

他缓缓倒下来,把头倚在她的肩上,喃喃道:“等得太久,太久了……”

“能告诉我吗?”她轻声问。

“现在恐怕还不能。”他坦率地说。

她在心里不停揣测,让他等了很久,等得如此心急的事……是什么呢?竟然让他都这么沉不住气。

他突然轻声嗤笑,“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又瞎想出一段段我的风流艳事?”

“嗯。”她笑起来,故意承认。

“你说……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心里只有你呢。”他喟叹。

因为他总表白的不是时候,她苦笑不语。

在她明明知道他心烦意乱到无法安睡的时候,做这样随口的表白,又让她如何相信呢?

第45章 第45章 星火引燃

斓丹慢慢转动着瓷碗中的温酒壶,壶里的青梅酒飘出淡淡的酒香还点儿些梅子的清新。申屠锐又去冲澡了,倒不是天气热,斓丹知道他心里躁。她把酒壶从热水里提起来,瓷壶上带着氤氲飘渺的雾气,在灯光中显得妖娆缱绻,斓丹忍不住用手轻轻扇开它们。申屠锐现在要是不喝点儿酒都无法入睡,斓丹怕他伤了脾胃,特意吩咐夏辛准备清淡些的青梅酒。

她正擦拭瓶身,申屠锐已经冲凉完毕,腾腾腾走进房来,头发还在滴水,脚也没擦干,踩了一路脚印。他脚步重,走得又快,身上带的风把蜡烛的火苗都晃得摇曳几下。

斓丹放下酒壶,瞪了他一眼,抱怨说:“弄了一地水,擦干点儿再回来嘛。”

申屠锐不以为意,坐到她旁边,示意她倒杯酒给他,“这样凉快。”

斓丹不给他倒酒,起身去拿了个帕巾回来,站在他身后犹豫是要先擦地上的水还是他的头发。申屠锐自己倒了一杯,回头用眼角扫了她一眼,非常不满,显然洞悉了她对他头发的不重视。

斓丹瞧了瞧他发梢在席子上滴水而成的水渍,叹了口气,蹲下来帮他擦头发。申屠锐慢慢地喝着酒,轻声笑,十分享受的样子。

“王爷……王爷……”是孙世祥,已过亥时,按理他不该再出现在内院,他的声音如此急切,应该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斓丹觉得心慌,自从经历过偷龙转凤,她特别不能忍受这种突如其来的紧迫气氛。申屠锐手里的杯子啪地掉在桌面上,更吓了斓丹一跳,没等她回过神,他已经站起身,快步走去门口。

“是不是……”申屠锐甚至语气都开始不稳。

孙世祥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卖关子,甚至还抢了话,“是,是!太后不得不同意派兵,萧秉文估计三两天就能兵至潼野。”

“好!”申屠锐异常兴奋,“备马,我这就去找苏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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