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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则嘉勉(59)

整整四个木箱,全是各色杯子、盘盏,花瓶……

嘉励随便翻出一个,咋舌得很,说这个牌子的餐具,一个杯托都上千的。

那头,嘉勉下楼来,周轸单手插袋立在门楼下,她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再静默地走去院落门口,站定在门口的台阶上,手扶着木栅栏,一字一字地声音,很清楚也很冷漠,“退回去罢。”

第26章 3.7

嘉勉随母亲在X城的生活并不如意,不是经济上的,

而是母女二人如同半路夫妻磨合的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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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渔比倪少伍小六岁,当初她是他的病人,一个普通的外科手术,出院后是季渔主动追求倪少伍的。

很顺遂的结婚了,她有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自己年纪也不大,倪少伍陪伴她的时间毕竟有限,孩子到了八个月胎停了,引产下来大人受了许多罪。

她那时情绪很不好,少伍甚至停了一段时间的工作来陪她。

婚姻从来不是缥缈的概念,而是实打实的柴米油盐,两方都停了经济的苦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没多久,季渔就缓过来了,她要少伍去上班,不仅仅是因为经济,而是她喜欢的就是那着白袍温文尔雅的倪大夫。

她和嘉勉说到这段过去,最最后悔的就是因为一个男人而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季渔始终没从第一个孩子的伤痛里走出来,她始终觉得她的儿子是因为她的过失而没的,六年后,她再怀孕了,然而生下的是个女孩。

不是重男轻女,而是,她彻底明白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老天爷连骗骗我,都不肯了。

原则上,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她受不了孩子的哭,受不了那些屎尿,受不了丈夫满心满意全在孩子身上。

少伍第一次发现她打嘉勉,也是被吓到了。

仅仅因为孩子连续尿湿了三次,春季本来就多雨,衣服来不及替换了,季渔让一岁半的嘉勉光秃秃地站在那了,她那时的心是死的,她从来没想到这无穷无尽的日子把自己过得如此窄巴。

少伍和她吵架,让她有什么委屈苦楚冲他撒,不要为难孩子,她是你亲生的。

六岁前的嘉勉,小小年纪就很会看妈妈眼色,怕妈妈生气怕妈妈不开心,

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爸爸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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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搬来X城的第一周,少伍的尾七那晚,季渔和嘉勉聊了许多,彼时嘉勉不过十三岁,生日都未到。

季渔懊悔,懊悔这段婚姻,以及她的两个孩子。

她说她不适合婚姻,也不适合做个母亲。

离婚的时候,他们让嘉勉自己选,嘉勉不假思索地躲到了爸爸的怀里,那一刻季渔仿佛挨尽了一生的屈辱。

时隔六年,她跟女儿道歉。说哪怕此时此刻,她依旧战战兢兢,怕她当不好一个母亲。

诚然地讲,季渔脱离了婚姻,生活得很好。这六年来,她去过很多地方,认识了很多人,每逢她体面地由人簇拥时,她甚至能忘记自己已为人母的前尘。

为了更好地安顿嘉勉,她前后看过几套房子,最后住在一套只能赁不能买的美式公寓里。

送嘉勉上了私立寄宿学校,一个月回来一次,这样她也有相对的时间工作、出差以及个人社交。

婶婶定期打电话给嘉勉,她告诉他们的都是很好,事实也是如此,很好,说不上来的好。

她像一件陈设,被很好地安置在这件公寓里,处处细微小心地被对待。

公寓里时常有人过来,谈事的、叙旧的,开半夜派对的。嘉勉从来不参与,关在房间里看书,偶尔练琴,那些个朋友时常逗嘉勉,让嘉勉给大家弹一曲,彼时她正在苦练钢琴。

季渔不肯,原则上来说,她是个很清醒的家长。我的孩子学乐器是了陶冶情操,是为了培养兴趣,而不是为了给你们展示观赏。

梁齐众也是她的座上宾其一。

很长时间里,嘉勉都以为他是母亲的男友。

直到那天晚上他们碰杯的契机是贺梁先生新婚,他左手无名指上确实戴着戒指。

嘉勉对梁齐众知之甚少,中间梁家因为生意合并转移到浙江好些年,她再遇他已经是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了。

梁齐众一眼认出了她,而嘉勉朝他的合作伙伴解释的措辞,也是,我母亲的朋友。

梁齐众对此听之任之。

嘉勉因为他的缘故,顺利拿到实习期的第一个offer.

她却没有感谢他,生意酬酢的局面,他光明正大地和她谈话,问候她也问候她母亲。

得知季渔再婚了,梁齐众比谁都意外,意外她这是又哪里想不开了。

嘉勉无声地看着他。

梁齐众问她,为什么这么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