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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则嘉勉(40)

“再容我些时间罢。”嘉勉继续道,她刚刚转正的工资,出去赁房子,她还想再买个代步车,处处要花钱。嘉嘉难得的撒娇口吻,“让我再缓一个月?”正好可以拿到季度奖金。

沈美贤再了解丈夫不过,说半天都没异议,就是肯了,“你要什么样的车子,你叔叔的……”

“叔叔的车子我嫌大,也老气。”

听到这倪少陵才放下手里的晨报,折了又折,搁到边上,拿消毒纸巾揩手。

似乎今天有什么不愉快的新闻,倪教授一脸的不开心。

端起咖啡饮一口,然后瞥一眼嘉嘉,学着他学生的口吻,“嗯,有被冒犯到。”

嘉勉无畏的继续吃早餐。

倪少陵让嘉勉自己去看车子,看中了跟他说,他买给她。

“我有些积蓄,也只打算买个代步的,付个首付吧,超预算的话,我就跟嘉勭借些。”她说着自己的主张。

“为什么只想到嘉勭?”倪少陵怕嘉勉还和他在赌气。

“因为他是哥哥呀。”有人理所当然得很,她说跟叔叔借有压力,跟嘉勭借,他可能想不起来催着我还。

“嗯,他是想不起来。嘉励常这么干。”来自亲爹的吐槽。

外面明媚的春光,照得家里窗明几净的,嘉勉出门前试着建议叔叔婶婶,出去约会吧,一起去看个电影,喝个下午茶,这样好的天气,实不能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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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嘉勉跟父亲吐槽春节一点不春,倒是三四月份,她说希望以后法定春节可以挪到四月里过。

四月多么好呀,连风都是甜的。

四月里才该是春节。穿着最轻松鲜艳的衣服,各处春运回家的人也不会那么冷,连同祭祖、团圆都能在这个月办到。

多好。

父亲不打击她的“提案”,那么,这样一年四季该怎么分呢,咱们中国人讲究的就是天圆地方,一年四季,这一年倒不在隆冬收尾,不符合“审美对称、四角齐全”老祖宗的那味了。

嘉勉不以为然,那时的她,真的满心满意希望有一天,她们能放春假,而不是寒假。

后来,一想到冬天那么冷,天天要冻掉耳朵般地去赶公交……算了吧,寒假还是有道理的。

她的车子停在市中心的一个商场里,步行到司徒说的那个地铁口等她,嘉勉弄错了入口,两个人一南一北地各自举着个手机语音给对方,我已经到了,没看到你人呢!

司徒一转身,看到一个穿着藏青色背心毛衣、白色短T打底的女生,长发散着,为躲太阳戴着鸭舌帽,正在那里东张西望呢,她全然没发现自己找错了位置。

司徒喊她回头时,语音笑话她:你现在当真是个外地人了。

当年离开桐城的时候,万万想不到,他们的小县城如今这么“摩登”了。

司徒叫嘉勉不要动,她过来。

嘉勉回S城的事,司徒也是最近晓得的。至于她在X城那头,司徒只见过那梁先生一次,说不上来的畏惧感。反而是嘉勉反问司徒,你想说什么尽可以说。

他会娶你嘛?

嘉勉很冷静地回答司徒,我不会嫁给他。

现如今她回来了,司徒领着嘉勉去坐地铁,二人直到坐到车厢座位上,轰隆隆的碾行声里,司徒才认真问嘉勉,X城那头?

嘉勉:“结束了。回来后,就没联系了。也许当真是叔叔的面子,他放过我了。”嘉勉说这话有些不务实,从头至尾,没人困住她。是她把自己弄丢了,小时候看电视剧,有个当铺什么都可以典当,当然你也需要付出相对的代价。

嘉勉典当了自己的心,羞耻心,尊严心。她只想自己活得痛快些,什么都不用想,是报复也好,自暴自弃也罢,她只想自己透得过气。

梁齐众说她是只小狐狸,然而她到他身边的时候,留了一手,她把心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狠心掏进去,是一把草,原先的位置,她拿草填了。

嘉勉,我想看你有心的样子。

*

南畦镇是桐城最负盛名的5A级水乡小镇。

粉墙黛瓦的棋盘式枕水江南,有住家,有商户,从前家家户户门前的河边都系着舟,那些小舟轻易不出行,要么缺了橹要么少了篙子,只是主家习惯上船来汰衣裳。

如今这里全面商业化了,河道里穿行的摇船,一只挨一只,设有专门停靠的码头,往来的船娘们依次去接驳点等着载客。

小学那会儿,学校的春游常常组织来这里,嘉勉作为桐城人,说真的,来的多了,她后来都不高兴参加了。

司徒附议,外地人过来都当朝圣般地处处打卡,只有本地人过来当压马路。她夏天陪爸妈过来,都是趿拖鞋来的,有种明月掉沟渠的负心人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