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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则嘉勉(29)

结果,有人当真要打他的脸。不行就是不行。

车间员工入职培训以及员工手册里写得清清楚楚,现场当值严禁二点,一是明火,二是斗殴。

周轸既然作了这个决定,没有后脚就改的道理。终究,他点燃了手里的烟,歪头狠吸一口,吐出薄薄的蓝色,“罗主任的侄儿不适合车间的调度及节奏,不行的话,你叫我父亲替他谋个别的轻松差事。”

周某人言尽于此。

上午例会结束没多久,陈云知会周轸,周董给你来过电话,要求回电。

结果,周轸当着秘书的面,座机免提地和老头吵了一架,“事就是这么个事,周董爱惜老员工也得有个度,你开公司置办设备是做生意的,不是养老院。”

“要么你就另辟个新厂,把你的老骨头全都挖过去,你去领导接洽。谁有工夫去接待你的那些人情债。”

“不行就是不行。”

“我看你是老了。”

周叔元由着老二一顿输出,眼瞅着谈不拢了,老头即刻甩脸子,“你哪是给那些老顽固脸色看呀,你这是在给我脸色看呢,是不是?”

“清楚就好。”

“合着我还得求你?”

“大可不必。”

“老二,你今天心情很不好?”

“是的,很不好,所以别来撞我的枪口。您让您员工的侄儿去干点别的伍罢。”

周叔元那头骂骂咧咧的笑,混账东西,随即撂了电话。

对付完老头,周轸随即又接到了驻桐城劳务站老宋的电话,昨晚车间总共清算出十二个试用期内斗殴的员工,其中八名来自老宋那里的劳务指标。

原本这类政府牵头的劳务输出,企业自然是百分百响应支持。周轸认识老宋一年不到,前前后后也吸收了对方输出的几百名女工指标。之前合作都很融洽,周轸也很欣赏对方的为人与兢兢业业,此番事件他不等老宋那头先打招呼说影响,自己也赔个不是,然而正如他给父亲那头的交代,人这次他断然不能留。这类江/湖性质的打架在工厂屡禁不止,两处籍贯的人常有地图/炮,从前小打就小禁,这次差点闹出人命,周轸跟老宋言明,“你也晓得的,晓得车间的那些人有多难管。”

你拳头不硬些,是摁不住强头的。

老宋那里很明理,说那八个老乡他会领回来。

周轸也给老宋铺好了台阶,我稍后让秘书给你发个联系人,他那头是个建筑公司,承办的工地也不少。那里常年缺工人,所谓物尽其用。有些老乡的性格确实受不得太多规矩时间约束,那里的工作性质也许更能两全其美。

老宋于公于私都要谢周轸,后者不以为然,只说,大家各司其职罢了。

陈云笑老板,一个早上,变脸也够辛苦的。一会儿油盐不进的二世子,一会儿苦口婆心的企业人。

周轸任由秘书笑,笑罢,笑完干活去!“对了,冯开旗这个家伙,你要他去趟桐城,半天了,见不到他鬼影子,给我磨洋工了吧!”

中午的午饭,周总自己跑去公司食堂借师傅小灶下小馄饨吃,佐料都是那些佐料,下锅也是那么下锅,然而出来的汤头,周轸吃了一个就搁置了。

为了不浪费粮食,他全推给了冯开旗,怪他磨叽到现在才回来,味道全变了。

小旗是舅舅家的孩子,二人货真价实的老表,他自个不争气,学不想上了,来投奔姑姑。冯德音也晓得是弟媳的主意,到底是娘家人,就这么一个侄儿,好说歹说才放到周轸身边听他差事。

开车子是假,主要还是想跟着周轸后面混个职。

都一年了,老表也没正经给他编个伍,就这么混着。姑父的话小旗是信的,老二憋着什么坏呢,不正经允诺你,且等你犯个什么错,趁机打发你!

于是小旗一直认真地跟着老表,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像今天这样,老表要吃个馄饨,他立马给他买回来。

就这样,他还不足?

给你怪的。小旗委屈,“这哪是我的问题啊,这明明是你的舌头变刁了。”他可是一路保鲜带回来的。

周轸比小旗还委屈,“我记得从前这家最好吃了。”

从前是多前?

老表双手抱臂,领带捎在方巾口袋里,歪在流理台边,“哦,好久了。”十年不止。

小旗冲老表狠翻个白眼,他更加断定,“你就是害喜了。”

周轸伸手推一把小旗的脑门,让他别浪费,给我把馄饨吃掉。

害喜的人从来这么阴晴不定。他拎起自己的外套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掏口袋里的手机,给嘉勭打电话,这个点他总不该在手术台上吧?

很幸运,倪医生很快就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