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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则嘉勉(165)

周轸觉得倪嘉勭坐了他的位置,他怎么也介入不了的角力感。

干脆拿言语冲破,“这粘贴复制的生人勿近是什么鬼,聊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嘉勭横周轸一眼。他可以苦口婆心地劝小妹,但于周轸,却不打算轻易揭过去,“聊那邵伟臣,前段日子去市里开医疗会,正巧在邵氏酒店。他问起嘉勉的近况,说上回她在他们酒店团建,送他的白巧很好吃……”

周某人:“倒也不必这么详细。”

嘉勭:“哦。”

“倪医生,你是来问诊的。”周轸提醒他。

“死不掉。”倪嘉勭答复家属。

周轸明显滞了口气,再望向嘉勉,她平和安静地靠在那里。嘉勭拾起脚步就往外走,知会周轸,“没几天就过年了,你知道是你的家属就行,你在你家闹随你便,跑到我家一趟趟地折腾,当心我真翻脸。”

“嘉嘉自己说年前的工作没忙完,住到我爸妈那里也不方便。既然这样,那么你们夫妻就内部矛盾内部消化罢。”

“周轸,事不过三,这是你的金科玉律。”

死不掉就活过来。这是嘉勭医者的态度。

凌晨两点多,周轸迎风送走了岳丈及大舅哥。再进门的时候,身上的衬衫冻得硬邦邦的,再折回卧房时,暖意又烘潮了衣襟。

他重新坐回床畔打量嘉勉时,四目相对,彼此都没有言话。

良久,他拿着带伤口的手去盖她的眼睛,眼下他什么都不想她说了,“先睡觉。”

他发潮的衬衫搁着一床羽绒被挨着她,也拿手臂圈着她,房里太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嘉勉没有睡着,她微微抖动的睫毛一直刮着周轸的脸颊,于无声里,他问她,“当初生病住院,是不是特别难受?”

“……嗯。”

不多时,沉默里,这一次是嘉勉先开口的,“也是因为生病和搬出来住,才想着把爸爸那套房子卖掉……我只是没想到梁齐众自己买下来了……”

“疼吗?”周轸闷声问嘉勉,问她那前前后后半个多月的挂水打针,疼吗?

嘉勉答非所问,“你送的那只猫,丢了……被妈妈一气之下,开门放了出去……端午那时已经病了,我再也没能把它找回来。”

周轸陡然间,撑手坐直身子,听神地俯首望着床上的人,他花了冗长的时间才吃透她的意思,“你是因为找那只猫生病的?”

周轸一身的茶渍与酒气,嘉勉看着他,不置可否,“端午是我的最后一口气,妈妈抽走了我最后一口气。她骂我和爸爸一样寡廉鲜耻,她说爸爸当年和他的学生有染,而我……”

周轸捂住了嘉勉的嘴,“不要说了。”这一次,不是他不想听,而是已经不重要了。从他知道嘉勉在医院里无依无靠躺了大半个月开始,周轸已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没什么比她的命更重。

“嘉嘉,哪怕此时此刻,我依旧恨毒了你母亲,是她逼你到如此地步的……可是嘉勭又批评我不够有敬畏心。是的,没什么比你的命重要,而给你生命的确实是她。”

他应该陪她去探望她母亲的。他不该赌气的。

那样他们就不会吵架,嘉勉就不会觉得他只把她当情人。

他明明从来没有把她当情人。当然,也不是像他母亲那样的周太太,“嘉勉,我只当你是倪嘉勉。”

“嘉勉这个名字最初也不是我的,是妈妈头一个孩子的,是那个哥哥的。”

“我知道。嘉勭说过。”

“爸爸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他希望他的孩子,有错误有缺点改之之余,依旧要自我勉励。”

“明显你没有做到。”周轸吐槽她,他说嘉勉从来不自我勉励。

这一夜,周轸合衣陪嘉勉睡到天明才去洗漱。

等他拾掇干净自己,重回床上时,他发现嘉勉不知什么时候醒的,睡眼朦胧地坐靠在床头。周轸把手里的一杯温水递给她,

她很配合地接过,咕哝咕哝地饮了几口,随即问他几点钟了。

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她偏头就能看到,偏懵懂地问周轸。

六点差一刻。

“再睡会儿?”他试着建议道。

倪嘉勉汇他的目光很奇妙,犹如二人初相识一般,孤男寡女在醒来的清晨,总是要互相摸索的,是确认也是探究。

周轸重复他的话,“再睡会儿。今朝我送你去上班。”

嘉勉不知是高明的嘲讽还是懵懂的诚实,她重往被子里钻的时候告诉周轸,“小旗开车子,他还答应我,一起顺路去吃鱼汤面的。”

哦,他都忘了这茬了。

“那就等他来接我们,一起去吃鱼汤面。”

床上的人在被子里调了个个,脸朝向另一边,房里一时归于睡眠的静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