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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沉默无言(12)

作者: 水中刀 阅读记录

高潮将近的时候,他紧紧地抱住尹焰,焦灼地寻找他的双唇,尹焰却用另一只手把他推开,居高临下地按住他,冷眼俯视他的意乱情迷。他宁愿被路铮鸣喷射一脸精液,也不肯在高潮的时候,赏赐一个他渴望的深吻。

尽管如此,路铮鸣还是很满足,壅塞已久的东西终于疏开,哪怕只有痛感,他也愿意忍受。他忽然意识到他们这种地位的对调,摸着尹焰的脸,笑道:

“你这算不算是对我精神控制?”

尹焰无心与他缠绵,清理好自己就穿上衣服,迅速回到平时的角色中。他站在床头,冷淡而疏离:

“你是被自己的欲望控制。”

路铮鸣把尹焰送出画室,刚解锁车门,后者就摆手谢绝,路铮鸣就陪他走上主路等出租车。最近的一辆车在上条街等红灯,尹焰转回头,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

路铮鸣不加思考:“有。”

“马院长的养生局,你去不去?”

路铮鸣有点犹豫。

这位马平川副院长的背景很硬,他父亲是美院的往届院长,现任美术家协会顾问,舅舅的作品挂在大会堂,在新闻里接待国际友人的画面充当背景。

他和马院长有点小过节,这在油画系不是秘密。

几年前,他还是讲师的时候,美院为迎接上级评估团视察,给各系下了任务,安排几堂表演课展示教学成果。路铮鸣做为油画系崭露头角的青年教师,责无旁贷地担任主演。

当时他还在基础部任教,便安排了整开纸的全因素素描石膏像,按照评估团到来的时间,一星期内学生们就可以铺满画面,呈现出良好的课堂效果。

这位副院长新官上任,听到他的方案,就摇头否决:“整开纸太小,怎么也得六尺效果才好。”

路铮鸣呼吸一窒。马平川是国画系山水工作室出身,一米乘一米八的泼墨山水,一天就能画完,他们甚至有时间画备选方案。这种带背景的素描石膏像,需要用铅笔一点一点排线,涂满一米左右的素描纸,一个星期都很勉强。六尺尺幅且不说工作量翻倍,素描纸和画板就没有这种尺寸。

可在旁的系主任没有半点替他说话的意思,路铮鸣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为此,系里运来了一批整张的木工板做为画板,又购置了昂贵的10米一卷的进口水彩纸,硬是裁出了六尺画纸。

路铮鸣一边嘲讽油画系的执行力强,一边为短时间铺满这么大的画纸头疼。纠结一整夜后,他把教具科所有的投影仪搬到素描教室,把拍好的不同角度的石膏像照片投在画纸上,让学生们描着投影起稿。这样至少能把校准造型的时间缩减两天,至于铺满画面,他自费买了一批炭精条,花半宿磨成细粉,让学生们蘸水,像画水彩那样大面积涂刷阴影。

按说这种技法并不新鲜,利用投影是里希特的特色,而素描湿画则是苏联学院派的一种常见画法。然而这位马院长检查课程准备的时候,还是恼火地发表了一大通批评,他推崇徐悲鸿那种苦学派,坚持让他们不依赖外物,仅靠一支铅笔作画。

距离评估团到来还有两天,路铮鸣和学生们每天加班到深夜,几乎吃住在教室里,听到他一通屁话,再也没忍住,分辩了几句。马平川当时没有发作,但评估团离开后,系里还是让路铮鸣写了检查。

尹焰明知道这段插曲,还邀请他随行,路铮鸣不明白他的意图,迟迟没有回应。

出租车在面前停下,尹焰没有强求,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他拉开车门就跟路铮鸣道别。后者眼看他坐上出租车,莫名失落,车门即将关上的一刻,他脱口道:

“尹焰,我去。”

“好,”车门戛然停下,尹焰似乎早料到他会答应,“你明天下课等我,坐我的车去。”

所谓的养生局,就是在一家茶楼打麻将。

马平川看到路铮鸣有点意外,但见尹焰一脸浑然不觉,也就颇有气度地给路铮鸣倒茶。路铮鸣恰到好处地表演受宠若惊,当场反省自己当年浮躁气盛,没能理解马院长重视培养学生扎实基本功的苦心。

除了他们三人,牌桌上还有国画系的一位副教授。一开始路铮鸣有些纳闷,尹焰为什么和这位国画系的副院长走得那么近,随着牌局进行,他才渐渐品出一点味道。

明年现任院长退休,接替他的人选有两位,一位是史论系的系主任,另一位就是面前的马平川。

史论系那位撰写了本校学生使用的西方美术史教材,又学着北京798艺术区,借省市政府大搞创业产业园的号召,在西郊棉纺厂攒起了棉纺厂当代艺术区,做了艺术区策展人。这个艺术区不仅把那批面临拆迁的厂房废物利用,还给毫无特色的西郊增加了一个人文景点,带动了区域经济,把那里的房价拉高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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