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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庶女(277)

明玉暗暗吐了一口气,楚大夫人这一席话每一句都有一个用意在里面,难为她说的这样通顺有逻辑。没错,她能嫁给楚云飞,其中楚云飞的功劳不小,她还不如直截了当地说,是明玉勾引了楚云飞!把楚云飞迷得神魂颠倒,才有了四太太突然和秦氏联系上的事,为的就是把明玉嫁过来。而在这之前,是四太太不愿与嫁了商户的秦氏来往,虽然她们从前关系胜姊妹。

明玉面上仍旧是一副迷惑的神情,不晓得楚大夫人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是什么意思。

楚大夫人暗暗冷笑,朝银杏、落英、落翘道:“你们先出去,我与小四媳妇单独说会子话。”

待银杏等人鱼贯着退出去,明玉才理顺似的,语气略有几分生硬:“太太她是一直不晓得婆婆身在何地,因此才没了来往,后来能联系也是因为潘姨妈。大伯母如何能这般说太太?纵然陈家是读书人家,族里也有弃文从商的,太太自个儿也开铺子做买卖,大伯母并不了解太太,如何就这般妄下定论?!”

楚大夫人淡淡看了明玉一眼,脸上和气的笑容逐渐被冷笑替代:“你婆婆是个性子直的人,这样人最是好骗。”

楚大夫人四处看了看,冷笑道:“这里已没有了外人,陈家的十三姑娘,又何必继续遮遮掩掩呢?你们能瞒过小四他娘,还让小四跟着与你们同流合污,却瞒不过我。当年你名声已坏,迫不得已离开淮安,枉费小四他娘记着与陈家四太太从前的情分,不闻不问也不打听就认准了你做儿媳妇。这也罢了,为了娶你小四连我也算计,我从前一直想不明白,如今倒是明白了,陈家的十三姑娘真是好能耐,已经定了亲的堂姐夫都能盯上!嫁给我们家,真正委屈你了!”

说道最后已声色俱厉,明玉平静地迎上楚大夫人的目光,吐了一口气,缓而轻地问:“不晓得我做了什么让大伯母这般不高兴?若真惹了大伯母不高兴,说我也就罢了,何必还要连累太太连累陈家?”

楚大夫人冷哼一声:“何必继续装作做样?当年淮安、苏州闹得沸沸扬扬,陈家与王家合力压了下去,演了一出好戏叫世人看,蒙了世人的眼!也把我们都蒙在骨子里头!”

不晓得大老爷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听?一直想不通大老爷怎么会由着楚大夫人,现在倒是明白了。不管是五千两银子的事,还是眼下楚大夫人说的事,只要她认一样,就都无话可说。那么五千两银子的事,大老爷也晓得……

“当初三爷去京都说太老爷不好,相公不得闲回来,我就说要回来看看,相公不放心我单独上路,就派了个管事回来,后来魏妈妈当家的突然到了京都,说我收了大伯母的银子。可我委实不记得曾经收过大伯母的银子,一方面我婆婆迟迟不见管事带信回去,不放心太老爷才回来的。大伯母可是怨我忘了银子的事?我到底还是有些记性的,若数额小了混忘了也是有的,买下两处庄子想必也不是小数额,若我果真收过大伯母的银子,还请大伯母略提点,容我仔细想想。”不过暗地里如何咬牙,明玉神情不过略带两分怒意,半点儿惊慌也没有。

不等楚大夫人发言,明玉接着道:“买下两处庄子的数额不小,可这些银钱无论如何也比不得陈家清誉的名声,大伯母这玩笑开得过火了。”

楚大夫人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冷声道:“别试图转移话题!”

“这样说来,大伯母也不记得给了我银子,银子的事是大伯母杜撰出来的?”明玉很是松了口气的样子,笑道,“大伯母还真爱开玩笑,陈家在淮安虽是望族,可早就分了家,大伯母也晓得家父科举并无建树,家里人口却不少。兄弟姊妹娶妻嫁人都要花钱,我们四房的女孩儿出嫁的嫁妆微薄,就是把嫁妆的庄子和铺子买了,也买不起两处庄子。”

倘或当初的八千两银子是迫于楚大老爷的压力,楚大夫人才拿出来的,那么还回去之后的五千两银子楚大夫人未必会告诉楚大老爷。这银子的事既然是无故杜撰,那么楚大夫人这会子说的所有话都没有说服力。

如秦氏所言,楚二夫人给她们的时候没有凭证,还给了楚大夫人也没法子作证,这五千两银子她们既然没要,那就干脆彻底不认。楚二夫人是亲自交到了秦氏手里,秦氏拿到的只是那要用作重修家庙的三千两。倘或这五千两银子楚大老爷并不知情,那么楚大夫人又为什么给呢?

为什么偏偏就给了明玉五千两?明玉绞尽脑汁也无法替楚大夫人找个合理的理由,那就让她自己去找吧。

瞧着楚大夫人眼角抽了抽,明玉略垂了眉眼,嗓音却已抑制不住从胸膛里蔓延出来的怒火:“我敬大伯母是长辈,就算作为长辈的大伯母要与我开这个玩笑,我却受不起。”

楚大夫人深深看了明玉一眼,玲珑娇小的身形,说话声音柔柔软软,看着没脾气,却让楚大夫人感觉到压力。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定从容,让她心底的焦躁愈发明显。

她理了理情绪,冷哼一声道:“你非要转移话题,可见名誉已毁是事实,你与你堂姐夫的事也是事实。”

明玉抬头冷冷盯着楚大夫人,楚大夫人慢条斯理吃了一口茶,道:“别当我真什么都不晓得,我不闻不问没告诉你婆婆,不过顾忌着衍哥,他毕竟是小四的长子,我与小四虽不亲,衍哥也是楚家的孙儿。为娘的做了什么与孩子无关,他如今年纪小,一辈子那么长,你难道不想为他思量思量?要让世人皆知,他的亲娘从前做过见不得人的事,他一辈子还如何抬起头来做人?”

明玉由不得冷笑起来,讽刺道:“大伯母还真是用心良苦。”

楚大夫人淡淡冷笑:“你也别恼,这事如今楚家晓得的人并不多,我也没想过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当初你进门我被瞒在骨子里,大小事皆是我替你婆婆办的。你进门后,我们冷眼瞧着,她也格外喜欢你,她一辈子吃了不少苦头,自你来了整个人才慢慢儿好起来,若眼下晓得你的丑事,最受不住的是她。倘或再多心,还以为我也瞒着她。”

说着叹了一声:“哪里晓得,真正瞒着她的是小四,连亲儿子也信不过的,她心头会如何想?虽我不想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寒了大伙的心,可也不能在晓得以后,还眼睁睁看着小四那孩子盯着个绿头巾。而他所有的孩子却都是你生养的,若等到瞒不住的时候,岂不是一房人皆毁?总要留个清白的不是?恰好你如今怀了身孕,老三媳妇的表妹,虽无依无靠,倒也是出身清清白白的人家……”

真的是一心在为楚云飞和秦氏着想!

难怪她们一回来,楚大夫人对秦氏就这般亲密起来,她不是没行动,而是一开始就行动了。听她这般说,即便明玉承认了,也不过接纳一个珊姑娘罢了,珊姑娘无依无靠,要跟了她们只能去京都,到了京都楚大夫人鞭长莫及,要弄死丈夫屋里一个小妾,无声无息的法子也数之不尽。

而且,还“体贴”地替明玉找了个纳妾的由头——她如今怀了身孕,没办法伺候丈夫。一切顺理成章,还体现了她的贤惠。

可明玉还不至于这般愚昧,楚大夫人不会给她弄死珊姑娘的机会,她只要点头,转眼就满盘皆输。珊姑娘谋的可不是楚云飞的妾,她谋的是明玉这个正妻的地位!只要她现在依着楚大夫人的意思,承诺让珊姑娘进门,她就承认了楚大夫人所说的丑事。那么银子的事,明玉不认也得认,连楚大夫人会说的理由她也想到了。她早知有朝一日瞒不住,但她又不能回娘家,她的嫁妆不多,为了自个儿的未来不至于流露街头,偷偷与楚大夫人交易楚云飞的产业。

明玉深吸一口气,若搁在从前,提到当初的事,她绝不会这么冷静,但现在不同了。

楚大夫人似乎对明玉的反应很满意,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明玉却忽地抬起头来,厉声道:“我怀了身孕,相公如今也在家,自是该安排房里人,可珊姑娘绝对不成!”

明玉情绪激动,声音也不觉高了几分:“大伯母也说珊姑娘出身清白,她还是三嫂的表妹,却没想到她竟如此不顾三嫂的颜面,她真做了相公的妾,三嫂、三爷如何面见相公?她不是糊涂人,举止言谈也看得出极有教养,只因无依无靠,才到了这里。她真的甘心为妾?三爷、三嫂是大伯母的儿子媳妇,相公并非大伯母亲生,大伯母都能这般为相公着想,难道就不会为三爷、三嫂着想?她居心叵测,怎么安心为妾?她编排出这些话来,连大伯母都信了。大伯母这般为相公着想,如何能让这样的人去相公身边?!”

明玉说完,忍不住喘了两口气,目光冷冽如霜,高声道:“纵然她遭遇可怜,也是清清白白人家的姑娘,怎能编排出这样的话来诬陷我?!”

倘或是楚大夫人要珊姑娘去做了楚云飞的妾,那么楚大夫人就从来没有为三爷、吴氏着想,三爷是庶出,吴氏是庶出媳妇,可三爷是大老爷的骨肉,楚大夫人对三爷如何,大老爷岂有不知的?她对三爷、吴氏不好,对楚云飞又能好到哪里去?真的是在替楚云飞着想?而不是为了自个儿的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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