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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握烟(46)

我们在自己的世界里疯狂着,这未免不是件好事。

靳盛阳被我引领着走到了浪潮的最顶端,他发了狠,像是要杀掉我。

我快要窒息的时候,听到他野兽一样的怒吼,在那个顺间他似乎终于放弃了一切克制和矜持,不再谨慎小心,哪怕我死了也没关系。

好在,我活下来了,躺在他身边,放空了很久。

我身上,属于他的旗袍已经被扯坏,他身上的那件也没好到哪里去。

空气里弥漫着来自潮湿角落的腐朽气息,我问他:“喜欢吗?”

他没有回应,只是闭着眼。

“你要一直这样。”我对他说,“你想要的安全感其实并不是旗袍给你的,你也并不需要一定脱掉它。”

我侧过身,把脸埋在他颈间。

“你的安全感来自你的放肆,你尽情做自己想做的,就会忘掉所有的焦虑不安。”我的手心放在他心口,他心跳得很快,“既然喜欢,那就一直穿着它,穿着它和我做恋人,让我一直为你着迷。”

靳盛阳终于睁开了眼,他看向我,推开了我。

我平躺在那里,不动也不再说话,他坐起来,抽了根烟。

过了会儿,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还是仅仅为了再满足一次自己的欲望,他重新回到我身上,这一次,我打开了灯,他难得的没有反对我。

我们在亮着灯的卧室拥抱,这一整晚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照得明亮。

有光的夜晚会让他不安,但因为我,他打破了自己原本的枷锁。

这很好。

他就是应该去打破。

然后,我会为他戴上一副新的镣铐,一边拷着他,一边拷着我。

谁也别想走出去了,我会教他爱上自己,也会让他爱上我。

我这么自私的一个人,怎么能让他有机会改变,有机会离我而去呢?

☆、23

23 靳盛阳

我很不喜欢生活之中的不可控,当然,也可以说是恐惧。

因为从前经历的不可控实在太多,所以长大之后总希望一切都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但很可惜,人是玩不过命运的,再怎么条理清晰的生活也总是会被突如其来的什么人打破。

打破我规整生活的就是黎慕。

一直以来我都陷在一种无法逃脱的痛苦中,每一次我穿上旗袍,都一面孤芳自赏一面自我厌恶,我知道它是我的堡垒也是我的枷锁,我想活得像个正常人,就必须挣脱出来。

我得像撕掉一层皮一样去彻底撕掉身上的旗袍,这血淋淋的现实是我必须要面对的。

我以为这才是活下去的唯一路径,然而黎慕却告诉我:不必要。

他像个有魔力的催眠师,一遍一遍地告诉我,人生短短几十年,不必要去跟自己本来的面目作对。

尽管我并不想承认这就是我本来的面目,但向来坚定的我却被他的说辞动摇了。

黎慕很会蛊惑人心,他知道怎么毁掉一个人。

我用了很长时间去跟自己做对抗,我咬紧牙关在夜晚开灯,站在客厅里,克制自己想要躲进旗袍里的欲望,然而自从他发现了我的挣扎,竟然无耻地纵容我的卑劣行径。

他送我新的旗袍,在我对他发火的时候,自己穿上,跨坐在我的腿上。

他鼓励我在夜晚穿着旗袍走出家门,去深夜的街上,或是到正在修复中的教堂外。

每一次我出去,他都跟在我的身后,默不作声,只是跟着我,有时候我不确定他还在不在,但只要我回头就能看见他正对我笑。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意志力坚定的人,可是当我面对黎慕的时候,才突然发现,我所谓的意志力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他太知道怎么为黑暗推波助澜了,他根本就是撒旦的转世。

而我,明知他在故意摧毁我,却又抵挡不住他的进攻,就这样一步步走进了他设下的圈套里。

恍惚间,我仿佛看见黎慕手里有一根细细的银线,他手指稍微动动,我就跟着摇晃身躯。

我竟然成了他手中的提线木偶。

“在想什么?”

深夜,下大雨,我睡不着觉就撑着伞乱走,稀里糊涂又走到教堂前面,看着“维修中”的牌子被雨淋湿。

我点了支烟,吞云吐雾的时候,他伸出手来握我吐出的烟。

“没想什么。”

他笑:“不信,你现在骗不了我。”

我们在一起住了大半个月,从最开始我对他厌恶至极,到如今竟也习惯了他的存在。

黎慕从不安分,他见缝插针地改变着我的生活。

我瞥了他一眼,问他什么时候从我家里滚出去。

“住进来了我就没想过要走。”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收了自己的伞,凑到了我的雨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