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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漠轻乔栖君画(66)

当初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走到了那一步?因为那时的两个人,之间除了爱情,还有一个天下。我不想我们最后变成那样,我不会抹杀我们的过去,但我会选择渐渐遗忘,那样对他对我都是好的。

所以我绝对不会问你,江山与我,在你的心里,孰轻孰重。你选我,你一生郁郁不得志,不能为天下谋福祉,不能施展你的抱负;你选了江山,那置我于何地置我们的感情于何地?所以我会帮你选择,这种两难的问题,就像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一样。

这时,一直有些微颠的马车停了下来,我想想,也应该到了吧!

天北掀起帘子,而三哥拉着我的手慢慢的下了马车,那一刻,我完全愣住了,不敢相信兵家上的“出其不意”竟然被他用在了我的身上!?

从未有过的酸楚一下子涌上心头,萧萧瑟瑟。这朱红大门,严肃的石狮,刺眼的“公爵府”牌匾,都一一昭示着他的决定,他伤人的独断专行。

怪不得他笃定十足,原来早就有所准备。那么他昨天说的话就不是玩笑了。是想给我甜头再送上鞭子么?

“我记得我不曾答应过要来这里的!”我的声音冰冷得连自己都难以置信,这就是他淡定的理由,要把我安放在他眼皮底下?他非要寒透我的心才肯罢休,他以为他真能凭这样就能困住我?

画爱为牢,甘愿被囚。可如果他真的这样伤我,把最后仅存的爱念都丢了,那么这个无形的牢笼就会被挣破,到时,我会走得比任何人都要决绝,义无返顾。

“在这里,我能就近照顾你不好?而且也比别苑精致些,你会喜欢的,来,进去看看!”他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拉着我的手就要进去。可是我使劲的挣扎着,推拒着,仿佛是要我走进万劫不复的深渊。我想脱开他的手,可是他出奇的不怕弄疼我,用力的握着,我丝毫没有办法。

只听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之浚早就来了,你不想进去看看?”

我闻言,眼睛都要冒出火了,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他已经死了几万次了,该死的竟然威胁我!

这么一说,我全身软了下来,放弃了挣扎。他很清楚,孩子是我的软肋。就这么任着他搓圆搓扁,把我拉了进府邸门里,那一跃,不是鲤鱼跃龙门,而是通途变成了天堑。

一路上都没有停过,公爵府不知比别苑大多少倍,我们穿过重重回廊,绕过假山九曲桥,许久,终于来到了一个叫“乔园”的地方,乔……想来就是他为我准备的住所了。

一走进去,先是看见一片茂密葱郁的竹林,一条雅致的幽径从中穿过,我们沿着小径直走,然后豁然开朗,给我的第一感觉,有点像当时误闯靖侯府遇见隐时的墨园。看来是他喜欢的风格。

“还喜欢吗?我知道你不喜欢太华丽的,所以比照着揽月楼的样子建的。他热情的向我介绍,像个想讨赞赏的孩子一样兴奋,可是,我没有给他回应。他随即冷淡了下来,懊恼的神情一闪而过。

远远的,就看见梨花站在门口候着,等我们走近的时候,才发现她很是紧张,裙子都纠出好几道皱褶了。见了我们,就开始口齿不清的,“夫人,爷,哦,不不不,侯爷,不是,爵爷……”一连换了好几个称呼,弄得三哥直皱眉头。

他转过来问我,“你确定要她来服侍你?怎么这里……”他指指脑门,“不太正常?要不换一个人来?我不太放心……”

我瞥了他一眼,说,“她不正常?那么……请她来的人就没脑子了。”松开他的手,走到了梨花的面前。

这小丫头这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说,“夫、夫人,不要赶我走,奴婢不是故意的……”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拉着我的衣服不肯放手。

“谁说要赶你走了?走吧,进去,把之浚抱来给我瞧瞧,半天没见,怪想他的。”我完全忽略了身后那个可恶的男人,恨不得马上让他变成拒绝往来户。

我也没回头,只是在迈进屋子里的时候,顿了一下,说,“你有事情要忙就去吧!反正我也住进来了,你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说完就不理他,进了里屋。

我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很久,才默然的离开了。

我的眼泪悄悄的落了下来,三哥,我不想与你成为陌路人,所以,你要原谅我的任性,相见不如不见,这样我的心会好过一点。

你不该逼我回来住的,这种生活,太不自由,不适合我了。

梨花抱着之浚,进来时看见我的样子,都吓到了,“夫人,你怎么了!?”之浚似乎也觉得气氛不对,突然“哇哇”的哭了起来。

我擦擦泪水,勉强的笑着说,“没事,沙子进眼,一会就好了,我有点累了,你带着孩子先出去吧!我休息一下。”

她不解的看着我,然后秉承着‘不管主子闲事’的做事不二法门,静静的离开了。

我本来只是怕之浚又被我吓到才找借口叫梨花带他走的,结果一沾枕,真就睡着了,一直到晚上才醒过来。

晚餐也是在乔园里吃的,幸好不用我出现在什么主厅之类的,想起那些电视上官邸贵族吃饭的压抑,我就直打哆嗦。

他并没有出现,也许我的冷漠也伤害了他吧!

梨花一直欲言又止,想来是有许多事情要问我的,“好了,别瞧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瞅着她,笑笑的问。

“真、真的可以问吗?”她忐忑的问我,很不安。

我点点头,她又迟疑了一会,接着问,“那,那爷真的是三殿下?”

我再次点头,“难道你进府的时候没有人告诉你么?而且这里像是假的吗?”我打趣着她,我倒真希望这里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梦醒了,出了一身冷汗,流几滴热泪就继续着我单调的人生,而不是这么的被动懦弱。

她使劲的摇头,呐呐的说,“不是,只是奴婢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里有很多女子都抢着来当差,像跟奴婢同村的就有好几个想来。”

来当差?怕没那么简单,是冲着告示,想哪天飞上枝头的美梦吧!何止丫头,连大家闺秀都抢着呢!我的心酸得不是滋味,可是没有办法改变。

“那你怎么就不想?怎么就到了我的小院子了?”

她漾开单纯的笑意,脸在烛光的照耀下红扑扑的,“奴婢很笨,怕不知道规矩坏事,正好那时有个人要个丫头来照顾他家夫人,我娘就答应了。没想到……”

“没想到别人想进进不来,最后你倒进来了是么?现在如果你后悔的话还来得及,我叫天北送你出去,再给你些银子,你不用担心生活的。这里,真的很闷!”我抱怨着,她照顾我和之浚很是用心,才十几岁,还有很多好日子,不需要卷进这里来。

“不要!奴婢要一直侍候夫人和小少爷,不要赶奴婢走……”她说着又开始想哭了。

“好好好,我说说而已。那你就在这里好好干活,没事不要跑到外面去,知道吗?”这里头复杂的事情多着,她一个黄毛丫头,很容易被欺负的。

只见她认真的点头,我想她也应该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晚上,梨花带着之浚睡觉去了,我还没有见到之泓,但是我知道他在这里。可怜那么单薄的身子,要为了他的父亲,担起多少的责任,光是想着我都心疼。

摇曳款摆的烛火,照出我飘忽的心情,在这种脆弱的时候,总是希望有个人在身边听我说说话,帮我出主意的,可是,那样的人,在这里一个都没有。

在现代,芝兰最懂我的心,可惜我们却无法相见。

来到这里,遇到的朋友,少之又少。

成大,这一国之君,我早已不能把他当作那个游行天下的侠客,他有着自己的使命。

炀,恐怕再也难见了,开春之后他就要走了吧!那个初见时懵懂的少年,变成了有担当有能力的男人,可惜,他要的我给不起。

隐,这个让我心痛的人,把所有的事情都默默承担的人,表面上轻佻无礼,其实,他,最真实,最纯粹,却又狠心的离我们而去。

如芩,我连她的处境都不得而知,更不要说谈心了,她只要一切安好,就是上天保佑了。

细细数来,无论现代还是古代,我都没有什么朋友,怪不得这么的依赖他,一旦失去这种依赖,我就痛得无以复加。

而现在两个人还处于冷战阶段,我的痛,是他造成的,他的伤,是我狠心的结果,两个人,在互相折磨对方。

我叹气,吹灭了蜡烛,恢复满室的黑暗,只有我的黑暗。

长恨此身非我有

坐在美人靠上,我继续着没有完成的新衣,再过些时候,就是之浚的周岁了,我想亲手给他做些衣服,也好喜庆喜庆一番。外面自然有做得更好的,却不及我这做娘的一份心。

我让人在廊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让孩子在上面玩耍,也不怕伤着。

之浚正在发挥着跌倒怕什么,再站起来就是的大无畏精神,孜孜不倦的在爬行站立倒下再爬行的无休止循环中,梨花在一旁看着胆战心惊,恨不得成为之浚的双手双脚,代他走代他痛,眉头皱得紧紧的,很不赞同我的做法,唇都快被她咬破了,我摇摇头微笑着,太宠着的话,永远长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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