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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漠轻乔栖君画(35)

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总是出神,好像觉得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一样,这种预感很是强烈。恍惚间,一只长满茧子的大手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愣愣的抬头,只见龙靖幽深的眼睛直瞧着我,我就傻傻的把手伸过去,被他牢牢的抓住,依着力被他扶起身来,暖意穿过手里。怔然的看着同样熟悉的脸庞和温柔,让我又不禁想起了三哥。

“三哥……”一时间,心比大脑诚实,已经将心意吐露出来。

他握着我的手一紧,明显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眸色逐渐变深,那眼底是化不开的忧伤,似乎我的一句“三哥”狠狠的捶向了他的心底。他缓神以后,没有说话,手立刻松开我的,脸冷得吓人,刚才的温情早已不复存在。他轻轻的拂开身上的碎雪,然后接过天北手上的之泓,就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着。

我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着头跟在他身后,有点不知所措。

远处,传来笃笃的马蹄声,我定睛细看,一匹黑亮的骏马奔驰而来,跟这一片雪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马的主人也是一身黑衣,等他近了才发现,居然是惊澜商号的老板宇文隐!

显然龙靖他们也瞧见了他,都愣了一下,然后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站在前面。

等马停下来,宇文隐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稳稳的落地,颇为俊逸潇洒。不过他此刻的脸上不再是那如沐春风的笑意,而是绷得紧紧的,向来喜怒不行于色的他像染上了熊熊的怒火,板正得吓人。龙靖也是一脸无畏的看着他,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轻松的说道,“你怎么也来到这里了?专门来接我们的?”

宇文隐不发一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却在瞅见睡在龙靖肩上之泓时,有一阵子的错愕,瞬间,惊讶,迷茫,怅然,喜悦多种复杂的情绪洋溢于表。越过他,再看到站在他侧后方的我,身体突然僵直着,转眼抓着缰绳的手已经握得紧紧的,深幽的眸光直视着我,像有千言万语班,那似熟悉又似飘摇的声音幽幽的传入我的耳朵里,“阿乔……”

这句充满深情的呢喃,这两个简单的字眼,仿若天边的惊鸿闪电,刹那间劈向我的心房,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让我的心一悸,猛然一阵抽痛,差点站不住脚,他凭什么!凭什么那样叫我?!

我瞪大眼睛,看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期间龙靖想拉住他,却被他愤然的甩开,仿佛无人可以阻拦他,直到……他来到我的面前,咫尺之间。

“我终于明白到,你所说的‘咫尺天涯’指的是什么了……世上最痛苦的事情,竟是相知相许相爱却对面不相识!”宇文隐呐呐的低语,醇厚醉人的嗓音进入耳畔。

“轰”的一下,咫尺天涯,天涯咫尺……我只对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它有如魔咒般撞进我的心里。

此刻我的脑海里还剩下什么?只是怔怔的一片空白,过往的一切一切像过电影班闪过,却看不真切!

“你……到底是谁?”我听见自己颤巍巍的问出口。心起伏不定,怦然跳动着。身体动不得分毫,像生根了一样,眼睛没有离开过他,面对面的,距离相近,那张敦厚的脸庞依旧陌生,可是怎么会说出只有三哥才知道的话语?

大家屏息着,只是定身看着我们两个人,而龙靖则是紧抿着唇,注视着这一切,似了然又似疑惑。

宇文隐忽而灿然一笑,苦涩却又无比的清明,“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阿乔,你说……我到底是谁呢?”

闻言,我一个踉跄,往后退开几步,想躲开他迫人的视线和周围紧张的气氛,可惜,我无处可逃,因为我看见了他从怀襟里掏出一个宝蓝色的绣馕,那个充满着结发同心之意的绣馕。它,让我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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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攥在手心的绣馕,我再熟悉不过了……结发同心,当日的亲昵仿佛就在眼前,挥之不去,氤氲浓情是我回忆里唯一的温暖。

错愕的瞅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个……我下意识的朝龙靖看去,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澈然的眸底似乎有着化不开的愁绪,嘴唇呐呐的张着,却没有言语,是懊恼?是愧疚?还是其他什么?可惜我已经无暇顾及了。

真相?!哈哈,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心很酸,一个人到底要承受多少的痛苦与挫折,才能求得片刻的平静,而在我的周围,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老实冷毅的成大是西兰王……时而轻佻时而温柔的龙靖冒充三哥,又说他是三哥的弟弟,而三哥已死……炀突然消失还是不想见我不得而知……眼前的这个男人,顶着惊澜商号幕后老板大名的人,却有着与三哥无异的深情……

这是怎么了?是在考验我的心里承受能力吗?殊不知,我的坚强已经一点一滴被摧毁了。而宇文隐慢慢的上前几步,极欲与我拉近距离。

“阿乔……阿乔,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他呢喃着,手不自觉的抚上我的脸颊,温柔的摩梭着,而眸底的深情是任谁都无法忽视的。

我惊恐的缩了一下,避开他的手指,颤抖的说道,“你做什么?别以为我这么轻易的相信你们的鬼话!你不是他不是他!”

我激动的跑到龙靖的面前,高声的问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预谋?你不是说三哥已经死了吗?那他……他不是三哥!怎么会,怎么会,你又在骗我了对不对……”他对于我的质问似语非语,终究只是收紧了抱之泓的手,没有辩解。

谁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倏然蹲下,用双手环抱膝盖,把脸埋在双膝里,无力感油然而生,我该怎么办?

“阿乔!你怎么了?”一声担忧的呼喊,是宇文隐!我执拗的不回应,过了一会,一股强力把我拉了起来,温厚的大手实实的裹住我的,不停的搓揉着,“地上凉气太甚,这么怕冷,怎么不带一个护手?至少也带个衾帽啊,把耳朵冻坏了怎生了得!”没有陌生,也没有初见时的疏离有理,他自然纯熟的姿势仿佛已经做过千遍万遍,轻柔的斥责却不让人难受,反而感受到无限的柔情。

我讷讷的任由他呵护着,却不知如何面对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声音苍凉而木然,似乎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已经麻木了。

这时,龙靖幽然的出声,“你们先到姬明城找好落脚的地方。”把之泓交到天北的手里,挥挥手,身后一群战战兢兢的部下立刻动身,转眼间,这荒凉的雪地上只留下我们三个人。

听见龙靖的声音,宇文隐微微的眯起眼睛,帮我搓手的动作滞了一下,随手解开身上的墨黑披风温柔的为我系上。而后再缓缓的转向龙靖,神情冷峻起来,眸光一凛,霎那间,腰中的佩剑脱鞘而出,直指龙靖的眉心,我惊愕的看着这幕令我措手不及的场景,一时间不知道能做什么。

“隐,这次你做得太过分了!如果我不是刚好来到北漠,找到上官如芩,你还打算要瞒我多久?”宇文隐的声音饱含怒气,却因为什么引而不发。

龙靖嘴角微勾,苦笑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知道……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成功,神踪鬼没的上官如芩居然让你找着了!而且她会解无望花的药性?不愧是鬼医的嫡传弟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龙靖虽然在笑,却比哭的还难看,似有什么苦衷隐忍着。

闻言,宇文隐的眉宇间皱得死紧,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现。

“隐,我什么都可以由着你,毕竟你是我弟弟,只是,这次你做得太过分了,已经四年了,你怎么能让阿乔独自过这漫长的四年?怪不得你一直动用惊澜来打压乔饰坊,还阻止我们见面!你是怕我记起什么吧?”宇文隐咬牙切齿的说着,声声质问,似要问进他的心底。

而反观龙靖,眼里确是一片冰冷的死寂,对于宇文隐的话无动于衷,甚至那把直指眉心的剑他也没有放在眼里。

我听得一头雾水,隐约似乎有什么真相要显露出来,怔怔的看着愤然的宇文隐,这个人……真的是三哥?

两个人僵持了许久,最后,终是宇文隐放下剑来,颓然的看着龙靖,叹了一口气,“这么任性而为的性子,终究是是我惯出来的,隐,你把我心里最后的愧疚都消磨殆尽了,你千不该万不该伤害了阿乔,触到我的逆鳞。”

龙靖的身体轻轻一颤,愕然的看着宇文隐,酝酿了半天,只是温吞的吐露出一句,“哥……对不起……”

宇文隐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我,“阿乔,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就是三哥吗?”

他缓缓的抬起手,摸到耳后,慢慢地,一层薄如轻翼的面具从他的脸颊上揭了下来,渐渐的露出一张与龙靖无异的脸庞,除了那一道蜿蜒狰狞的疤痕。

我看着像变魔术一样的传说中的易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更加让我震惊的是,他面具下真的是三哥的样子……这……

我的手颤颤的伸出去,怯然的触碰他的脸,又惊得想缩回来,被他一下子抓住我手往他的脸上靠去,轻轻的上面滑动着,嘴里呢喃道,“阿乔,这……你还看不出来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说到最后,他已经有些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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