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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世(15)

温故莫名其妙地看着那只横在面前的手掌,疑惑地伸手覆上去,轻轻握了握。

……

仲世煌反手打在他的手背上:“钱包。”

温故这才想起昨天看完他的钱包,顺手放进乾坤袋里了,连忙装作掏裤袋的样子,把钱包给他。

瘦小男子好奇地看着他入手前抽手后一样干瘪的裤袋,疑惑那么大个钱包怎么不占地方,看来一分价钱一分货,好西装的剪裁还真是有讲究!

仲世煌从钱包里抽出一沓,也没数,直接放在桌上:“好好养病。”

妇人吃了一惊,待要推拒,仲世煌已经站起身,头也不回,大踏步地出了门。温故急忙跟在他后面,留下男子在那里与妇人两个拿着钱推来搡去。

仲世煌下楼,并没有回车,而是在一家小卖店的门口买了一瓶可乐,一包薯片,拉过小卖店门口的竹椅子坐着看来往车辆。

温故看了圈周围,确定没有可疑人物,才站在他边上道:“你饿了?”

仲世煌道:“是啊,你帮我把点心拿回来?”

温故没想到他这么斤斤计较,一脸惊讶。

仲世煌抬头看他,发现对着他的鼻孔,不满道:“你坐下。”

温故没找到第二把椅子,干脆半蹲着。

仲世煌喝了口可乐,酝酿了点儿情绪道:“我去牢里见过那个司机,威逼利诱都试过,一个字都没套着。”

温故道:“他挺有义气。”

仲世煌瞪他,眼神带刀。

温故顿时矮了一头,自觉地补充:“可惜没用在正途。”

仲世煌自顾自地接下去:“我那天憋了一肚子气,结果回家遇到个神仙。”

温故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仲世煌奇怪地看他:“你不好奇吗?”

温故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神仙?”

“他这么一指,”仲世煌抬起手指,指着前面的那个垃圾桶,“就把我妈生前最喜欢的花瓶打破了。”

“……那他,挺不小心的。”

仲世煌道:“我那时候想,这家伙一定是个有法力的神经病。”

忍住,忍住,温故你行的!

温故握着拳。

仲世煌看他嘴角抽搐,“你不信?”

温故挤出一点笑容:“哪有这么容易就……遇到神仙的。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仲世煌道:“我求他救我爸妈。”

“他怎么说?”

“他讲了一堆屁话。”

“……”

“还说他们会重新投胎。”

温故忙道:“既然是神仙讲的,那多半是真的。仲先生仲夫人福星高照,来世一定也会投个好人家。”

仲世煌喃喃道:“要是没那么幸运呢?要是像这对夫妇一样呢?我父亲以前出过一次车祸,在床上休养了好几个月,我妈也是这么伺候他。不过条件好多了。”

温故轻声道:“因为这样,你才给他们钱?”

仲世煌抹了把脸站起来:“没什么。本来这件事和他们就没关系,他们只是领养了那个司机的孩子。”

温故觉得这个人简直矛盾得不能再矛盾了,“那你跑来做什么?”

仲世煌不好意思说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冲动了,一口气喝完可乐,打了个嗝道:“旅游。”

那个瘦小男子一直在边上观察,看他有离开的意思,立马走过来道:“钱他们收下了。仲先生,您这么心善,一定有好报。放心,一有那孩子的消息,我立马联系你。”

仲世煌道:“我明天早上走。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瘦小男子笑眯眯地说:“Z镇最出名的是竹子,您可以去山上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这个季节,山上到处是笋,又嫩又脆,好吃得不得了。”

仲世煌看看阴沉沉的天色,就没什么兴趣:“我回去了,有事打我电话。”

“您慢走。”男子陪着笑,送他和温故上车。

仲世煌昨晚没睡好,心情又低落,回到酒店头晕得厉害,一头栽在床上就不动了,到晚上七点多才醒过来。

房间全黑,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打开床头灯,一个食盒静静地摆在床头柜上,与温故送给妇人的那个一模一样。他打开食盒,六块点心整整齐齐地摆在里面,拿起一块尝了尝,有点凉。

“肚子饿了?”温故出现在门口。

仲世煌一惊,嘴里的点心猛地呛出来,指着他说不出话。

温故给他倒了杯水。

仲世煌喝水顺气,半晌道:“你没出去?”

温故道:“去哪里?”

“没出去怎么不开灯?”

温故道:“你不是在睡觉?”

仲世煌道:“你在干嘛?”

温故迟疑了下道:“睡觉。”

这当然是撒谎。事实上,他在研究青圭上面的字。那句“暗恋仲世煌而不得,以身殉,使其愧疚哀愍,舍富贵荣华而求道”反复在脑海里回荡,与现实南辕北辙。他本想接近仲世煌之后以理服人,以情动人,但了解仲世煌越深,越觉得说服他的可能性太小。他执着于亲情,贪恋于尘世,对求仙问道长生不老毫无兴趣,根本无从下手。

“你……”

“什么?”仲世煌抬头看他。

要不要成仙?要不要成仙?要不要成仙?

五个字在温故嘴边扑腾,几乎要撞出来了,最后一刻仍被理智强行克制回去。“你要不要吃晚餐?”

“嗯,也好。”仲世煌抹掉嘴角的点心渣,起身穿衣服,路过温故时,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复杂,不由道,“什么事?”

难道真的要顺从青圭所言,才能度他成仙?

温故苦笑着摇头:“没什么。”

“你有事。”仲世煌不悦地向前一步,将他抵在门框上。

温故抬起头,眼神犹豫。

“说。”仲世煌霸气侧漏。

温故缓缓道:“他们说房间的押金够。那盒点心,我挂了房账。”他不是故意忘记带钱的。

仲世煌:“……”

温故:“……”

仲世煌:“……”

温故:“……”

仲世煌:“……”

温故:“……”

对视无语三个回合,仲世煌甩头出门!

☆、小镇之行(下)

晚饭吃得很不痛快。

温故心事重重,喝了几口汤就不吃了,仲世煌对着他,食不甘味。

“你有厌食症?”他放下勺子,一脸不快。

温故咬着筷子,犹豫着凑过去,低声道:“你对刘汉思……怎么样?”同样是暗恋,仲世煌的经验或许值得借鉴。

仲世煌莫名其妙:“什么怎么样?”

“你对他怎么样,他对你怎么样,你们平日里……怎么样?”

仲世煌面无表情地说:“他是我表哥,我是他表弟,我们平日不平日都是表兄弟。”

温故觉得他太不上道:“那你的择偶标准是怎么样?”

如果温故一开始就这么问,仲世煌还不会觉得奇怪,偏偏他问完刘汉思再问择偶,两个问题串在一起,怎么想都意味深长。可是对表哥起色心只有一次,自己的性取向也从未对别人表露,温故怎么会知道?

他眯起眼睛:“你到底想问什么?”

温故看他生气,缩头道:“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你睡了一下午,我一个人很闷,只能想东想西。”

仲世煌盯着他看了会儿,确定他只是一时兴起,并非意有所指,才舒了口气道:“不能想点积极向上有意义的事情吗?”

“悬壶济世吗?”

“可以,我去找个热水壶让你挂着。”

一通瞎扯,把温故刚刚两个突兀的问题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了。

温故只好回去自己琢磨。

所谓暗恋,就是偷偷摸摸的单相思。既然要度化仲世煌,这份暗恋必须对他造成影响,但又不能表现太露骨,其中分寸把握,火候控制,全靠功夫。

对温故来说,这比度雷劫还难。

仲世煌一边用手提电脑处理这两天拖延的工作,一边头偷瞄坐在窗边的温故。后者对着夜空长吁短叹,眉头紧锁,显然是被什么事困扰着。

“你有女朋友?”联想晚餐时温故提出的问题,仲世煌灵机一动。

温故愣了愣道:“什么女朋友?”

“你刚刚的样子就像思春期的猫。”

温故脸红了:“胡说。”

“你交过女朋友吗?”

这样还不理解女朋友三个字的意思,温故就不是温故而是温傻。“没有。应该没有。”后一句,有些底气不足。

仲世煌当然发现了:“应该?喜欢过什么人?”

温故想起张崎,摇摇头道:“不是喜欢,只是差一点……”结为道侣,生死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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