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雾，也有路(33)

她已经能想象乔雨柔收到礼物后那狰狞的面孔了。

自求多福吧，陈雾。

有雾2

两人在服务员的谄媚声中沉默地走出鞋店。

李舒薇来电，声音尖锐刺耳，“闻饱饱！你竟然陪他一起买礼物？”

“薇薇，不许再叫我饱饱！”闻路将陈雾撇到一边，叉着腰与李舒薇讨论名字的事。

再次听到闻饱饱这个名字，陈雾一时晃神，想起闻路态度，他又自嘲一笑。

闻路挂了电话，见陈雾神思恍惚，手在他跟前晃了晃。

陈雾眼底深邃，似是漩涡，看得闻路头皮发紧。陈雾突然非常不满闻路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态，他说：“闻路，你不觉得我很眼熟吗？”

猝不及防，闻路张口无声，一脸呆样。

陈雾再次放出信号，“我经常去李舒良家，特别是周六那天。”

他提到周六时，特地将两字咬得很重。

闻路预感他下面要说什么了，她自动屏蔽他的话，镇定地将视线越过陈雾，看他身后的某创百货店。

陈雾见闻路依旧认不出自己，只好放弃抽丝剥茧。

心中兵荒马乱的闻路躲进了百货店。

她能听见她心里的两种声音：闻路，陈雾终于认出你了！你不是透明人，他没把你当陌生人！你应该开心！

闻路，别傻了，两人本就只有五分熟，这会儿认出了又如何？徒增尴尬，还不如继续装作陌生人！

闻路从乔雨柔口中得知陈雾厌恶逛街，她故意在店内逗留许久，见门口没了陈雾的身影，她松了口气，转身时，余光扫见镜子里映着陈雾面无表情的脸。

陈雾走近，掀起她的刘海，将手中的黑色假发往她脑袋上一扣，又将她的新眼镜摘下，给她换上了黑框大眼镜，陈雾歪头抱臂盯着看了会，伸手将她脸上的肉往两边捏，看到闻路脸蛋浮上红霞，陈雾扬唇，“这么看，就像多了。”

闻路憨傻地望着陈雾，他真认出自己了？是什么时候？两人许久没有见面了，难道是刚刚挑礼物的时候？

这问题她猜不出，也没办法问，两人视对方如陌生人，问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岂不是暴露了自己早就认出他？

好尬，好尬，这时候她得拿什么态度去应对？

——“嗨，原来是你啊！”

——“啊？哦，我不记得你了耶！”

这两个说法确定不会冷场吗？

闻路心里矛盾极了。

刚刚她心里的两种声音的争议，在此刻终于有了答案，她不得不承认，尴尬的成分明显占据上风。

陈雾见闻路似乎还在遥想当年，大体是在寻找他的影子，他的自尊心受到暴击，“闻路，我做了你这么久的思想工作，还教了你这么久的功课，你真忘记我了？”

你曾是我要追逐的梦，我怎么可能忘记？

这话自然不能说，闻路只好拿出毕生的演技，猛然拍了一下手，指着陈雾，夸张地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薇薇的哥哥！”

陈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闻路的表演。

闻路露出邂逅故人的笑容，朝陈雾打招呼，“陈雾，好久不见啊！牺牲你的周六为我补习，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陈雾神情微顿，他顺着闻路口中的周六回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该叫我什么？”

陈雾比她大三岁，直呼其名，好像是不太礼貌。

闻路想了想，试探地喊了句：“老……师？”

“……”

见陈雾不答应，闻路犯难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喊老师他不答应，那应该是喊父亲？父亲好像有些显老？

闻路低下头，接住即将掉落的假发，瓮声地叫了句，“爸爸。”

陈雾听得一愣，啼笑皆非。

以前教她功课时，这丫脑子还挺好使的，怎么才半年不见，就成这样了？他才22岁，可不想多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沉默再次在两人之间蔓延，闻路反应过来后，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人瘦了，智商也瘦了？”

这话无异于加剧闻路想死的心。

陈雾欣赏完闻路五彩缤纷的脸，不再继续笑她刚刚的口误，他拍了拍闻路的头，说：“喊我哥，和薇薇一样。”

闻路内心咆哮:不！我和你还没熟到可以做兄妹！嘤嘤……呜呜……

——喊老师，行不行？

——实在不行，喊爸爸也不是不行……

转眼从陌生人变成兄妹，闻路怀疑她上辈子捅了哥哥窝，以至于这辈子心心念想的男人也成了她哥哥。

欲哭无泪，肚里泪下，心如死灰，万念俱灰，人死灯灭，心死油枯……心里能想到的词都想出来了，闻路行尸走肉般的跟在陈雾身后。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