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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落谁家(40)

“岚,我是有事情瞒着你,不过,不过……恶……”忽然间觉得心很闷,想吐,又只是干呕,头脑晕乎乎的,话都说不齐,“你听我说……恶……”

“该死的,你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怎么身上这么烫?”本来还在算账的岚一下子急起来,“来人啊,传御医来,快点!你忍一下,没事了,先别说话……”似乎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慌乱了手脚,周围的人开始忙乱起来,顿时人声鼎沸,但是此刻我的眼中只有岚,只要他还关心我,一切还来得及。珍惜现在,我的心告诉我,一定要把握好时机。

“呵,岚,你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咳咳……我的岚啊!”听我说完话,就听到他低吼一声,“都叫你别出声了!这么多话!我们的账还没有算完的……”

“不,我要告诉你,我有……咳咳”突然一口气上不来,我马上陷入了黑暗中。

醒来的时候,我看看到了床顶的木雕如意吉祥图案,我就知道我已经回到了房间了,身上也换上了干爽的衣服,转头,看见了窗外天方鱼肚白,深呼吸了一下,我,竟昏睡了这么久?再细看,也看到了,那个坐在窗边软塌的人,因为有阴影,看不见他的表情。

“岚,你怎么坐在那里,早上还是很凉的,来,过来,内屋会暖和一点。”我想讨好他,我要跟他解开心结,以前的事情都是过眼云烟,怪只怪我与狐狸有缘无份,但是心里一下子舒服了许多,我并不是让人遗弃的,他们,都只是因为,爱我。

“御医来过了……”冷冰冰的调子,还再生闷气?

御医?那么他知道了什么?我的病?还是孩子?“你知道了?”我很紧张,还带点期待,手轻轻的抚摸肚子,很奇妙的,居然有个小生命在我的身体里成长,他是不是也很期待这个小生命?虽然,我的身体现在是不适宜怀孕的,我却因为这个孩子有了强烈的求生意志,岚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啪啪”,随着手掌声起,丫鬟婆子鱼贯而入,一个人手上端着一碗东西。这时候,岚慢慢向我走来,伸出手扶我起来坐在椅子上,“来,乖乖把药喝了,就什么病都没有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我们,重新来过。恩?”

有什么药可以治好我的病?来了神医?之前没有谁瞧出我身体的异样,唯有那个师傅的朋友。我轻轻端起药碗,在鼻子上闻一下,“哐啷”,药碗散了一地,“为什么!”声音孱孱的。我揪着他的衣服,“为什么你不要他,你居然不要他!你的心怎么这么恨!他是一条生命啊,你怎么忍心?”没错,说穿了,那是一副名副其实的堕胎药。岚他居然不要我们的孩子!我千疮百孔的心又再次被恨恨的剐了一刀。那时侯我并不知道,殷浩风已经瞒着我,找人易容成我的样子和那个人做那种事,还特地设局让岚看见,所以任凭我说破嘴也再没有人相信我了,更何况是岚?因为“事实”在摆那里。连我都以为那个人是狐狸,又有谁能出来证明我的清白?

“没看到小姐手颤了吗?药撒了还不重新再端一碗来!”声音有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他把激动的我强硬的按回椅子上。

“是,是,是……殿下……”丫头们惶恐的走了出去。

“我不要喝,我死都不会喝的,你为什么不要他,他是你的孩子啊!你好恨的心!”我不停的捶打他,不停的哭诉。知道手捶到无力落在两旁,可是眼前的人已经铁石心肠了,对我的控诉毫无反应。

“要谁,你和他的孩子吗?呵呵,你何尝不是对我残忍?你觉得我可以忘记他的身份吗?他不是在期待中出现的!”说完,我没有看见他向两个老婆子使眼色,突然两个人架着我,硬是逼我张口喝药,我不停的挣扎,手舞足蹈,咬紧牙关不肯喝下去。不知道当时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眼前这个人,冲向房里墙头的佩剑,剑脱鞘而出,我心一恨,把剑架在脖子上,我唯今能赌的,就只有这条命了!

“你们别过来!”为了让他相信我的决心,剑触及皮肤,淡淡的血腥味漫进了鼻子里。

“你想做什么?快把剑放下!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谁准你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放下!”他着急了,我自嘲,自己的命也有点价值。

“我放下来,你会放过这个孩子吗?”不过,不用他回答我也知道答案,他不会!“你不会的,认识你这么久,如果这点都不了解,我就不是你的阿姐了。除非你答应我你会留下他,好不好?我可以解释的,他真的是你的孩子啊!”我喊得声嘶力竭,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剑柄上,谁坚持到最后,谁就会胜利。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力量,我也忽略了岚残酷的另一面,是他把我保护得太好了,让我以为岚本该就是温柔体贴的,拿剑的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击,击中了麻穴,剑应声掉落,那一刻我知道一切都完了,我这番不论生死亟欲保护的作为只能更让他误会,只见两个孔武有力的老婆子机灵的冲上来一人一边钳制着我,再一次想把药灌进我嘴里,我不停地挣扎,可是体力如何支撑得了?

我摇头哭喊,左右移动,最后扑倒在岚的跟前,我的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岚,求求你,放过他,放过他吧。孩子是无辜的啊!他 是无辜的啊!我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可是他却转过头,避开我的眼神,避开我的哀求。

我被拖了起来按坐着,估计她们也没胆动粗,只是两三个人制约着我,亦没有办法有回环的余地了,眼看着药越来越靠近我,我狂喊:“殷浩风,你混蛋,你在哪里?你快点出来,你出来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恨你们!岚,我不要喝,求求你了,你会后悔的,你会……呜……”可是没有人来救我。

我被硬张开嘴灌药,不停的甩头也移动不了。终于,他们达到目的以后,才小心翼翼的松开手,而我,无意识的跌坐在一旁,这时候一个温暖的怀抱迎了上来,止住了我下滑的身体,可是我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无所谓了,累了,我的心已经伤痕累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连眼泪都流干了,唯一的感觉是我身体里仅存的希望正一点一点的流逝,消失,最后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兰筝乖啊,御医说你要好好休养,现在什么也不要想,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重新来过。恩?”一只手不停的抚摸我的头安慰我,紧紧搂着我,似乎想给我温暖和鼓励,似乎在这前一刻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恶梦而已,似乎那个对我做了那么残忍的事的人不是他,可是,我再也没有醒来的力气了,哪里来的重新开始?

(以下第三人称)

“来尝尝看,这是最新岁贡的葡萄,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的吗?来,阿,张开嘴,乖,要记得嚼了再咽下去,恩?”闻岚正在耐心的伺候着兰筝,看见她那越来越孱弱的身体,他不禁再一次叹气。

已经有多久了,一天,两天,还是十天半个月?她自那次以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变得很乖,很安静,教什么做什么,安静得让他害怕,御医也说了,只要身体打理好了,是可以再要孩子的,可是,他却觉得怀里的人随时会消失一样,不自觉搂得更紧一点,“要不要到花园里坐一下?今天天气还不错,暖暖的,最适合休憩了!”还是没有反应,没有焦距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只知道,那双眼里没有他,这让他感到害怕,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失去的恐惧,他,要失去怀中的宝贝了吗?

“无论什么,求求你,说说话吧!说什么都行,哪怕一句话也好啊!”闻岚双手紧抓兰筝的肩膀,想摇醒一直藏在壳子里的人儿,终于,兰筝抬眼看了他一下,只是一下,又把头转向窗外,鸟儿在树丫上聊得正欢呀!

“你醒醒,你在做什么,你要我怎么做?!”这些天来他天天都过得胆战心惊,就怕一个不注意她会寻了短见,所以日夜守着,可是再这么下去,连他自己都会疯掉的!“你不过是怨我让了那个孩子没了,你要孩子是不是,哈?那我就给你孩子!”他一把把兰筝抱起来往大床迈去,这一举动成功的引起了怀中人的反应,他明显的感觉到厌恶,甚至是害怕,他自嘲,自己也成为他讨厌的人了吗?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希望她能恢复生气,她是他的温暖,他的爱啊……

挥一挥手,轻纱帐落,遮挡了满室的春光旖旎,哭泣低吼喘息漫漫……

屋外,守卫的正是太子府亲卫总管——殷浩风,他站在太阳光底下,虽然沐浴着阳光,他却觉得寒冷和前所未有的孤寂,他伸出自己的双手,想让阳光洗去自己满手的罪恶,可是他知道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靠在墙上,他闭上双眼,深呼吸一口气,再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恢复了原来的那个殷浩风,他想,从他五岁那年开始,自己就已经选择了这一条路,不能反悔,对于屋里的人儿……

对不起……

自那天起他们就开始同塌而眠,闻岚从小就知道想要的必须要好好守护,一旦错失只能后悔不已。很难得的是兰筝这一天没有装睡,她说了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那清清冷冷的嗓音柔转,“兰幽谷现在应该很漂亮了吧!”只呢喃那么一句话,又翻过身去了。可是她能想像得到身后的人欣喜若狂的表情,她微微的笑了,不露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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