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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庭孤儿(46)+番外

作者: 狂收 阅读记录

“很多人都想我死,欲壑难填,在利益这条路上,有想法的人太多了……”贺垣弋平静地回想,“但是我没遂他们的愿,我那时候没想杀人,但是他们教会我杀人。王犊,你还记得我娘吗?我快不记得了……”

他记得幼时的风筝,记得秋千,记得娘的牵手、拥抱、还有笑,但是他连不成完整的画面,也触不到真实的温度,他的母亲早就被杀死了。

从前……

在四方还不是四方的时候,烛天岭还未出现,所有的界限都不明,上古的神灵并不神秘,他们云游人间,只有族群,没有等级。

但是差异与纷争带来了沟壑,沟壑在九川之水的冲刷下越陷越深,浩大天地间,突然就有了四方。

四方万灵要打交道,规范和礼仪相继成文,慢慢地,就有了现在的王室和帝庭。

贺垣弋没能力改变现实的规则,他能左右的只有一鳞半爪,但他可以决定自己要不要玩,是什么玩法。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从母亲的死中走出来,或许从未走出来,但是没关系,他现在已然学会从容应对,他对于旁物很少犹豫,判断只在一念间。

“都说我乖戾,可真正懂得’了解’二字的人有多少呢?你见我除掉那些朝臣是狠,觉得我是捉摸不透的危险,见我对虞砚池做这些是蠢,又怕我陷入别人的陷阱之中……王犊啊,你真的看得清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王犊如同卷入无声风暴中的漩涡,不知道贺垣弋意在何处。

他只看到了复杂。

贺垣弋倏然一笑,他起身,像是自己的杰作大功告成,经过王犊的时候把他给碰到一边了去。

“呆子,听不懂了吧!”

王犊因这一碰如梦初醒,他小声嘀咕,“谁让殿下突然变了脸,聊个天跟讲鬼故事似的,我问的是你为何喜欢虞姑娘……”

贺垣弋收了扇,很谨慎,好像这宝贝不是用来防身,而是用来珍藏的。他颀长的身影有些孤独,“我从前见虞砚池的时候,她很小,却很大胆,对世间的一切没有防备,眼睛里像是只有干净的池水。”

“虞清樾把她保护得很好,我一开始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一个小孩这样耐心,后来发现,她不爱哭闹,懂事明理,说话总能让人笑。”贺垣弋在回想中也不自觉笑了,“虞砚池确实挺招人喜欢的……”

那样的虞砚池,有一段时间,让贺垣弋觉得当哥哥很不错,他在天南有一阵卸下了自己的少年持重,变成和虞清樾一样有意气而有柔情的男儿。

“但是那段时间过得太快了。”

“我再见到她,隔了十四年。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骗我的话,骗我就算了,之后还很冷淡。她经历很多事,到最后才遇见我。可是她不知道我有多想帮她,病成那样又骗了我一次。”

他很难过,想知道为什么,灌酒那天晚上他想了很久,才找到了比较满意的答案,“因为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她被欺骗得走投无路,亦对这个世界充满失望,贺垣弋是她最后能相信的人,除了他,她不知道该向谁求助。所以她幼稚地去欺骗别人,欺骗的是贺垣弋。

可她的技巧一点都不好,她学会了欺骗,却不懂得对人温情。

“我很多次害怕她没有求生的念头,因为好像除了小月,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贺垣弋继续道,“但是虞砚池不是……”

小月是虞砚池捡的。

虞砚池曾经也以为自己是被捡的,她一个人练功,被放到那么高的位置,自以为可以成为宫及羽很重要的刀,谁知道宫及羽只要她锋利的刃。

“你看过她脆弱的样子吗?”贺垣弋对和虞砚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记忆深刻,“我那天把她从伏烟河救上来的时候,她抱着我怎么都不撒手。她说了’对不起’,也说了’别杀我’。”

她是想活的。但她不知道怎么办。

她只要意识昏沉一点,就能展现真实,贺垣弋灌个酒,就能套出她的实话。她逃出常延宫,身上连钱袋都没有一只,她把仅剩的白玉递给贺垣弋,是她的疏离,也是她的求助。

她能察觉到贺垣弋对她的特殊,但是无法再相信贺垣弋的善意,所以她把自己和小月用亲情的谎言系上,好留下这个可怜的小孩。

虞砚池也很复杂,但是毫无征兆地,贺垣弋能看到她的另一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贺垣弋把扇子揣进了怀里,“我就是心疼她。”

-

大婚前一日,天南出了动乱。

常延宫方圆千里,尽是恶灵游魂,宫宇上下,瘴烟弥漫。天南灵官皆出山,各守一隅,设符文阵法以平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