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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桑(216)

李桑柔沉默片刻,低低嗯了一声。

柳下镇那样的惨事,她确实做不到事不关已? 转身就走。

“我也做不到? 守真最刻板? 可他也一样做不到。

很多人? 没有理会? 不是他们不管? 是他们无能为力。

要是禽兽,没有这样的于心不忍,不忍不管的禽兽对不对?要不然,也不会骂起人来,就说两脚禽兽? 禽兽不如。”顾晞看着垂眼抿茶的李桑柔。

“临涣县的事? 确实是我过于冲动了? 也确实像文四爷说的? 我真没想到我也是手眼通天的人了。就像,”

李桑柔的话顿住,看着顾晞? 笑道:“陪宁和公主去看曲水流觞那次,带着她绕圈子跳过小溪偷偷溜进去之后,我才想起来,我陪着公主呢,该走大门的!”

顾晞瞪着李桑柔,片刻,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大哥很生气。说罗令言尸位素餐,混帐无知,该到符离府告状,或是直接告到扬州府宪司衙门。

不管是符离府,还是宪司衙门,都不是罗令言那样的混帐无知之人,看到顺风两个字,必定不敢不秉公查办。

本来是件能示范万民,本县不公,应该如何层层喊冤的案例,偏偏让做成了江湖仇杀,仿佛眼下是皇朝末世,黑暗不见天日,不得不如此。

大哥气的不停的拍桌子,说平时怎么没看出来如此混帐。

我就觉得,肯定没想起来。”

“真没想到,下九流帮会之间,哪有经官府的,都是自己动手。”李桑柔摊手干笑。

“大哥气的,我头一回看到大哥气成那样。

今天一天,守真都在忙临涣县这件事,替扫尾,唉。”顾晞一边笑一边摇头,“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反正也过去了。

我让他们挑他们拿手的,多做几样菜送上来,在临涣县这几天,累着了,得补补。”

李桑柔一边笑一边点头。

如意带着几个小厮,摆了满满一桌子。

李桑柔确实饿了,她一向不客气,挑着自己喜欢吃的菜,吃了一碗多米饭,又喝了半碗鲜虾浓汤,满足的舒了口气。

“他们家酿的酒也不错,到那边看看景喝几杯?金梁晓月,也是一景,虽说这会儿离拂晓还远,不过,也能赏一赏。”顾晞指着靠近汴河的那片赏月之地。

“好。”李桑柔笑应,和顾晞一前一后,出了暖阁。

两把舒适的椅子,和一张小桌摆在愈老愈翠的桂花树下,桌子上放着的琉璃杯银壶,在月光下晶莹透亮。

李桑柔坐在椅子上,欠身倒了杯酒,抿了一口,满意的眯起了眼。

这酒极好。

“这金梁晓月,我陪大哥看过好些回。”顾晞舒服的伸直长腿,抿着酒,仰头看着半弯的弦月。

“王爷经常出来吗?”李桑柔有几分意外。

她到建乐城将近两年,从来没听说过那位大爷出过那座皇城。

“很早以前了。”顾晞的话顿住,沉默片刻,才接着道:“那时候,姨母刚刚大行,大哥开始修道,修的很虔诚,常常让我推着他,到这儿来看拂晓的月色,说是,天地精华所在。”

李桑柔沉默听着。

那位大爷的腿,那场病,以及,一切,都不能多想,她不但不想触碰,连靠近都不愿意靠近。

她离这种事儿越远越安全,再说,搅进这种事里,实在没意思。

“大哥喜欢坐在金梁桥上,就是那里,仰头看着天上的寒月,一动不动,那时候,大哥瘦得很,我等在桥下,常常看着看着,就哭的不能自抑。”

李桑柔低低叹了口气。

站在云端的人,和深在泥潭中的人,某些悲喜,是一样的。

“姨母走的时候,我和大哥都在旁边,阿玥没在,姨母说,阿玥肯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说她想安安静静的走,不想听到哭声。”

“先章皇后,也就三十出头吧?”李桑柔想着顾晞和顾瑾的年纪。

“嗯,三十五岁。正当年。”顾晞往后靠在椅背里,慢慢抿着酒,抿完一杯酒,欠身又满上,才接着道:“章家人,长寿的也有,极少。”

“文家有不少少年将军在军中,章家呢,都有什么人?”李桑柔想着这个章字,忍不住问道。

姓章的文臣武将,她好像一个都没听说过,一个都没有!

“章家……”顾晞拖出个长尾音,片刻,笑道:“说起来话就长了,反正咱们今天也没什么事儿,就说说闲话儿。

天下大致安稳下来,是从南梁杨家借一场婚礼,屠了文氏一族,一统江南之后,离现在,也就百年左右,还不到百年。

百年之前的七八十年里,天下群雄纷争,战乱四起,民不聊生。

一百二十年前吧,沂州淮扬一带,有一位姓方的镖师,带着同乡族人,竖旗自立,筑城自保,方镖师有勇有谋,很快就成了一方势力,投奔者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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