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糖(96)

洛翼带着她来到了最大的那一间。

映入眼帘的是占据一面墙的落地窗，两边垂落着银灰色的遮光窗帘。

一架纯黑钢琴摆在落地窗旁边，阳光洒在上面，铺了一片暖意。

与之相对的，是一把放在琴架上古琴，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在钢琴这一侧的墙壁上上挂满了各种吉他，还有一个架子鼓在房间的一角还有其他的的各种试音设备铺陈在房间的角落。

而在古琴那一边则是传统乐器的天下，琴筝笛萧，还有其他的乐器都被妥善摆放在架子上，或者是挂在墙上。

地面上随意铺散着洛翼写的曲子，上面的音符参差不齐，但司思知道，日后这些参差不齐的音符会让无数人陷入疯狂，欲罢不能。

不过，司思低头看着几乎铺满地板的乐谱，实在是无从下脚啊……

洛翼俯身将乐谱拾起来叠好，清理出来一片干净的落脚地，司思这才慢吞吞地进来。

司思脸上一片惊叹，不过说实在的，这里面的乐器，她……一样都不会。

地板上铺了一个米白色的毛毯，洛翼轻车熟路地走过去盘腿坐了下去。

接着他抬头，对着女孩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司思脸色微红，步伐有些磨蹭，但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洛翼的身边，坐了下去。

两人中间只有一臂粗的距离，却谁都没有靠近。

这段距离就像是一个临界点，有人在不断后退，有人却在全力试探。

洛翼随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一根棒棒糖，剥开糖纸递给司思。但不出所料，依旧被拒绝。

他毫不在意地把糖含进嘴里，在脸颊上凸出来一个小包。

对于洛翼总是给她棒棒糖这种行为，司思并不是很明白。

如果说第一次是不知道，第二次是忘了，那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是后来的无数次，为什么这个人依然固执地想给她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问出来了，“明明知道我不吃棒棒糖，为什么你每次还要给我”

洛翼双臂撑在身后，嘴里含着糖，脸上一派惬意，听见她的话，糖棍转动了几下，用有点含糊的声音说道:“就是想给你，就算你不吃，还是想给你。”

司思摇头轻笑，“你这是什么毛病。”

洛翼没回答，反正司思说这句话也不是想要他回答。

视线看向屋内的乐器，司思对于未开发的领域还是有一点蠢蠢欲动。

不过她对吉他、架子鼓什么倒没什么感觉，钢琴又感觉太高级。

视线转来转去，最后落在了墙上的某处。

那是一支通体乌黑，泛着温润光泽的萧。

比起这一屋子的现代乐器，司思更喜欢这支承载了千年文化的萧。

就在她四处巡看时，身后传来了洛翼的声音，他的声音依然低沉，此刻却多了一份轻柔，“为什么不吃棒棒糖”。

就像司思疑惑洛翼为什么每次都要给她糖一样，洛翼也同样不明白为什么司思不吃。

如果是之前，洛翼一定不会问，但是现在，不管喜欢的程度怎么样，在他这里，司思就是和别人不同。

他对司思无法做到像对别人一样不闻不问，他想了解她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从来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的洛翼，破天荒头一次问了别人的私事。

被问到的司思闻言身体顿了一下，她没回头，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下来，看到地板上的纹路，她轻声回道:“因为，太苦了”

曾经儿时里最快乐的回忆，最喜欢的味道，在故人离去不再归，在时光匆忙向前疲于活下去时，早就被撞得面目全非。

在仅剩不多的空余时间里，她曾经吃过一次那个味道。

也许是心境不再相同，又或许是曾经陪着她吃糖的人不在身边了，糖入口的瞬间，尽管还是甜的，但司思却觉得苦涩至极。

那天，自从小亦哥哥离开再也没哭过的司思，一个人躲在学校操场的角落里哭得泪如雨下。

所有的坚持在那一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她甚至觉得就这样算了吧，抛弃就抛弃吧，她天生就是个被抛弃的人。

可每每想起小亦的笑脸，她想放弃的心情又转变成不甘心和一丝的期望。

虽然渺茫，但万一小亦哥哥也在找她呢？

就靠着这一点微弱的希望，司思自己一个人熬到现在。

在那次之后，她再没吃过棒棒糖。

她说得很轻，但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像却像是化成了细针在洛翼的心上反复戳刺。

疼，绵绵密密。

他眸色深沉如墨，看着垂首的女孩，罕见地没有听从他的理性，追着问道：“为什么？”

司思动作微微僵了一下，侧头看向他，对上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