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边形和对角线(40)

“你知道吗？不管这项目做成什么样，我在这公司都没有出路了。”房天赐说。

一旁的颜诺像水仙花一样安静地坐在那里，她的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个向她吐露心事的人，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幅画面：等他们比现在老了几十岁的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坐着聊岁月。

颜诺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开口说话会破坏这微妙的气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我现在越来越害怕改变现状了。”房天赐说完这话，转头冲颜诺傻笑，就像一个明知自己的想法太任性、但仍希望得到亲切关怀的撒娇小孩。他所指的现状，是现在山高皇帝远的工作氛围，以及更重要的一点：每天来上班能看到她。

他相信她知道这一点。

颜诺心里只想说：你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为什么还像个长不大的小孩？

房天赐坐了起来，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视线距离，他忧愁地问，“往后我该怎么办呢？”

颜诺开口安慰他，“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还有呢？”

“还有什么？”

房天赐认真地说，“你。”

“我什么？”

房天赐笑了两下，转过头不说话。

被PM调来K大驻场的时候，项目总监曾经问过他，“再带一个设计师过去吧，你挑哪个？”

他想都没想就选了还是实习生的颜诺。

项目总监露出惋惜的笑容，“现在公司可是处于非常时期，你要是带个男设计师过去，还能证明自己是过去认真工作的，你选颜诺，不是摆明了去谈情说爱吗？等项目结束，谁能担保你？”

房天赐谢过总监的提醒，“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宁愿失业，也不想跟她错过。”

总监被他的恋爱精神惊掉下巴，说他是“二十八岁情窦初开少年郎”。

到现在才情窦初开吗？房天赐突然发现自己老了，为什么还没恋爱就老了？学生时代虽然也短暂喜欢过一两个女同学，可那种感情太虚幻飘渺了，他当时压根没想过在学业之外还有另一层面的青春，后来时过境迁，少年的情怀渐渐被新生活的橡皮擦抹去。犹如新的海浪升起，把沙滩上的痕迹还原如新，让人想象不出有些东西曾经存在过。这几年忙忙碌碌，工作、升职，加班到凌晨、掉过很多头发，成长为组员眼中的老大，待在办公室里会觉得自己春风得意，是人生赢家。但是每当一个人走在路上，尤其是有月亮的夜路，他就觉得人生仿佛缺少了一道光，没有那道光照进来，他的心会一直空旷。

他希望颜诺知道，她就是他生命里的光，即使她不是出现在他内心空旷的时候，遇到她的那一瞬，他也会坚定地走到她面前，开启人生的新层面。他希望这道光能一直照耀着他，即使自己的人生进入了瓶颈，他也会拼尽全力去守护。这是他在PM总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在内心活跃起来的意志。

第二十章 迷途少女

星期五晚上，宿舍快熄灯的时候，唐佳仪往群里发了一则八卦新闻的截图，新闻标题是：陆云潇顾希雅地下恋浮出水面。

几行简单文字下面配了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饭的照片，拍到了顾希雅的正脸，虽然照片有点糊，但还是能看出来她笑得很甜。

郭晓凡第一个回复，“合作一部戏就搞对象了？”

叶威廉则说，“我一点儿都不惊讶。”

这俩人还不知道陆云潇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有这个反应也属正常。

慕维娅想起了唐鸢结婚那天，陆云潇发过一条微博，当时顾希雅给他点赞了。虽然在网友眼里这也算一条证据，但光凭一起吃饭的照片就敢发新闻说两个人谈恋爱，这个记者也是胆子大不怕挨骂。

除非记者的手里还有更具说服力的照片没有放出来，故意留着王牌好敲诈他俩。

这么一想，谈恋爱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

唐佳仪应该也是想到这一层，所以才把新闻发到群里，然而叶威廉和郭晓凡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

“叶威廉你问下顾希雅这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赶紧劝她分手。”

“这种缺德事儿别找我，再说了我管她的事干嘛？”

“陆云潇的孩子都好几岁了，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他以前追过我姑姑所以我才知道！”

慕维娅完全可以想象叶威廉跟郭晓凡看到这段文字的反应。过了很久，叶威廉回复两个字：收到。

顾希雅的人生像是网纱做的一件华丽礼服，看上去美妙绝伦，实际上特别脆弱，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利器勾住、被门缝夹住，甚至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都会留下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