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梦(25)

西北的折子！陆逊大惊，攥紧了手中的笏板，连忙低头微侧脸看王充，王充也攥紧了笏板。

昨晚送入沈相公府的密信，居然是西北将官联名的折子！怪不得崔元敢在这风口浪尖上给顾淮争功！

“呈上来。”皇帝身边的太监说道。

将领们联名上书的折子被送到皇帝手里，里边事无巨细，说了顾淮的部署，各自收到的调军命令，以及各个时间的战况等等，最后是这些将领们的签名。

内容很长，皇帝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完，也更添了真实。

“这么说来，此战全是顾淮的功劳了？”皇帝开口问道，看不出喜怒。

崔元刚想条件反射答声“是”，只是联想到自己方才怼陆逊的说辞，临时改了口：“自然并非顾将军一个人的功劳，只是顾将军的功劳也不可磨灭。”

给死人争功……

“何况顾将军遗孤如今也孤苦无依，投靠在章辽章都尉家，着实可怜。”

只是这天下可怜的人多了，难道都放在朝堂说吗？

百官们不敢抬头，只等皇帝开口。

“允。”半晌，龙椅上传来皇帝浑厚的声音。

第十七章 皇恩

允了？陛下允了？

随着散朝，孙长青封定远将军的圣旨传开了，但是让人惊动的是后边这条旨意——大将军顾淮被追封为平西侯，其女顾瑜为平西郡主，赐万贯，绢绸百匹，宫妇仆役八人，暂住永嘉坊。

皇帝为什么同意了？陆逊蹙眉沉思。

“陛下当然会同意。”下了朝回了书房的沈渊哈哈大笑。

章辽看起来是个武将，居然心思如此细腻想到这一招化了孙长青的势力……嗯……也可能他手下的人做的……不过没关系，重要的是结果。

如今孙长青想自己独吞顾淮生前手下的兵，只怕是不能了，而章辽也从此分得不少好处。

“陛下圣明，又向来喜欢制衡，这种结果当然是陛下也愿意见到的。”崔元补充道。

不错。尤其是当知道制衡可能会动荡军心时，皇帝更会同意崔元的奏请。

封赏了顾淮的遗孤，军营里只会士气大涨，武将们会觉得有此明君自己就算战死边疆也是值得的——谁不想自己的身后事还有人惦念呢？——军伍的变动已经不重要了了，因为军心已经稳了。

“陛下真是圣明啊。”沈渊不禁感叹道。

……

“陛下圣明！”偏殿里，大太监全福正恭敬地赞叹朝堂上皇帝的决策。

皇帝坦然受了这夸奖，微微一笑：“还没完。”

……

随着天子使者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宣读一遍公文，顾将军的消息一路上传开了，甚至不在路上的地方也传到了。机灵的官员知道圣人此举是为了收买人心，借风使力大肆宣扬；耿直的官员觉得陛下仁善果然一代明君，也大肆宣扬。整个大周都知道了顾将军被追封为平西侯，他的遗孤也被加封为平西郡主，接到京城由圣人抚养。

“圣人果然仁厚！”

“死了还能被陛下惦记呢！”

“顾将军若在九泉之下得知，定然会感动得痛哭流涕。”

“我朝有此明君何愁不繁盛！”

“我都想去当兵挣个功名了！”

“......”

街头巷尾传满了这样的话。

“这动静，跟下大诏似的。”有人笑着说。

“慎言！”天子的玩笑可开不得！他的友人善意提醒道。

虽然不是大诏，但大周人人都在议论此事了，就连茶馆说书人也不忘添油加醋领着一众百姓高呼陛下圣明。

因此天子使者还未到寿城时，顾瑜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

“顾娘子今日在干嘛呢？”章辽派来的小厮问道。

“要叫平西郡主！”海棠园的婢女们白了小厮一眼纠正道。

“是，是，平西郡主。”小厮也连忙改口。

如今这位平西郡主在章府和以往可大不相同，之前去哪里都要跟章辽汇报一声，现在虽然也汇报，但行动什么的已经不用问章辽，汇报也是为了让章辽及时派人护她安全，真真是比当年在顾府还要威风。

除了依然住在海棠园之外。

不过这也是平西郡主自己要求的，章辽劝不得，便请了泥瓦匠将园子小小修整一番，虽说没几天就要被接到京城了，但是也不敢懈怠。

这期间张裕被派去涅阳找张全他们，见顾淮的骨灰安置好了，便带着他们一起回来了。

一进门小厮就看见园子里一群人围着火盆，顾瑜正在分拣什么东西，身边摆了一桌瓜果点心，四语吃得不亦乐乎，张裕张全二人正在把顾瑜分拣出来的东西导入一个黑色的陶罐里。

黑豆，枸杞，何首乌......地黄根......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