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梦(19)

章夫人一手拽着领襟，一手指着屋外，哭喊道：“那蒋政都说了，你接了顾淮遗孤回来，就为了顾淮手下那些兵……”

话没说完，章辽就变了脸色，慌忙捂住章夫人的嘴。

“你瞎嚷嚷什么！”章辽厉声道。

章夫人挣脱不得，只得用眼神示意自己不再乱喊。

章辽这才放下手。

章夫人冷哼一声，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此事不假吧？”

“什么不假！”章辽没好气地道，“蒋副将只是建议我收留顾淮遗孤在军中搏个好名罢了……”

哪里就说结亲了。

章夫人又开始哭：“你还在骗我！搏好名？往常你总说这是顾淮那起子小人才会如此装腔拿调，怎的，老爷骗我也不想好理由？况且好名怎么比得上顾淮的遗孤直接嫁到咱家来！”

章辽被她吵的头疼，忍不住拍了桌子：“你胡诌什么！”

往常章夫人不动脑子倒还罢了，怎么一动脑子就瞎想呢？！

章辽有些吃不消，不由得一手按了按头。

“官场里的事你不懂就不要乱嚷嚷，不要坏了我的事！”章辽怒声道。

章夫人泪汪汪看着章辽，质问道：“老爷是铁了心让顾三娘嫁进来了？”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章辽怒骂道，吓得章夫人停住了哭泣，有些愣愣。

“我说了不是就不是！你这样子哭闹成什么体统？”章辽不耐烦地说道，又喊来下人们：“大娘子人前失仪，这些日子不要出门了。”

这是要禁足她了。

“章大郎！”章夫人忍不住提声高喝。

章辽没有理会她，冷冷看了下人们一眼，揣着袖子离开了。

“这些内宅妇人们真是可笑。”书房里，章辽还是颇为恼火，忍不住骂道。

已经听了前因后果的蒋副将却迟迟不说话，似乎在想些什么。

良久，蒋副将开了口：“其实……大娘子所言，倒是不无道理。”

什么什么？章辽一头雾水看着蒋副将，什么道理？

蒋副将则是走近章辽，低声说道：“若是顾淮遗孤和咱家结亲，比单纯投奔要好得多……”

书房里传来砚台掷地的声音，门口的兵丁对望了一眼，然后忍不住向内看去——发生了什么?

“了不得了！蒋副将你失心疯了！”章辽抬手就打。

“都尉饶命！都尉饶命！”副将一边避开一边求饶。

“饶命？你还敢算计我儿！”章辽脸色通红，“你可真敢啊！麟哥儿才六岁呢！我四十年来就这么一个儿子！”

“你还给送给顾淮的女儿了？你可真敢啊！”

“都尉！都尉！咱家的是儿子呢！”副将提醒道，“要说议亲也是顾家的女儿进咱们家。”

顾家的女儿进章家？章辽想象了一下画面，越想越生气：“那也不成！”

章辽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神情严肃：“此事休得再提！”

蒋副将张了张口，见章辽脸上的阴翳，终究是不敢再劝。

屋子里的动静总算小了，趁着没再吵闹，一个门房哆哆嗦嗦进门来报：“老爷，有访客。”

这个时候有什么访客值得来说一嘴？

不仅章辽想不到，蒋副将也想不到。

“说，是海州那边来的人。”门房补充道。

“咱家与海州有亲吗？”章辽很是疑惑，看向蒋副将。

蒋副将抽了抽嘴角——我哪儿知道啊，我又不是章家的人！

“上来先给了一千贯的飞钱。”似乎是见章辽无意见来人，门房补充道。

这般大手笔！章辽咋舌，蒋副将也一惊。

涉及到银钱，总归是要见见的。

章辽没有拿乔，让门房把人请进来。

来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厮，瞧着很是面生的样子，不过见打扮就知道主家家境不菲。

小厮有模有样地施了礼：“我家郎君是海州张家二房的大郎，族中排第三。”

这是报山门。

不过这山门并不响亮，尤其来人只是张家二房的。

但是有钱能鬼推磨，抛的砖就千贯钱，若是有所求又会给多少呢？

章辽与副将同时陷入沉思。

小厮继续说道：“我家郎君此次来寿城是为查账。寿城的钱庄离本家比较远，也容易有误。果然，郎君第一次查便查到了出入。”

“但是我家郎君到底是外来人，并无人帮衬。所以以防这边的主事失手伤了我家郎君，郎君便斗胆派小的向都尉借几个人。”

借人？章辽皱眉。

“私自调军是军中大忌，这可是砍头的罪过！”章辽一口回绝。

“并非调军，只是借几个家丁。”小厮恭敬地说道，“都尉家里的都是练家子，也不用打打杀杀，就是保护一下我家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