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如意事(868)

“不必担心。”吴恙察觉得到她的心思,道:“范应此时怕是已经如坐针毡,纵然他最终仍不肯降,亦还有其它法子可想。”

许明意看向他,四目相对一瞬,她心中便已了然。

其它法子……

比如……

嗯,那就且看今夜是否能等得到消息了。

历来行军打仗,虽处处皆有血肉性命相搏,但她曾听祖父说过,纵然是对敌时,亦有人道怜悯。所谓擒贼擒王不仅是为图胜算,也是为减少双方伤亡——兵法之中,兵不血刃方是上上之策。

有同样想法的不止是许明意。

还有临元知府范应。

范知府已经一整日未进食,便是一口水也未喝过。

现如今府衙外聚集着许多百姓,无不是为了劝他放弃抵抗。

他何尝不想!

既能活,谁又想死?

更何况如今他肩上担着的不仅是自己的生死,还有那些守城的下属,这些下属中,多的是临元城土生土长的年轻人,此时聚集在府衙外的百姓中或许便有他们的父母亲人……

可……可他能答应吗?!

范知府心里苦,拼了命地想琢磨出一个两全之策来。

许家军等了三日!

百姓们等了三日!

他又何尝不是等了三日?

他就等着许家军派人偷偷潜入城中来劫持他呢!

怎么偏就不来呢?

堂堂许家军,怎么就不能再主动点!

迟迟未能等到劫持自己的人,范知府表示很失望。

于是他决定自己制造机会。

“大人,元东家到了。”一名衙役入得堂中禀道。

“让人进来。”

那穿一身湖蓝色夹袍走了进来的中年男人,正是元氏商号的东家元德志。

“草民参见大人。”元德志规规矩矩地行礼。

范知府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道:“隐之,不必多礼,坐下说话罢。”

隐之是元德志的表字,他待人接物一贯有自己的一套本领在,私下同这位调任临元不过两年的范知府关系颇为不错。

而自许家军来了临元城之后,他便被“请”来了府衙作客,只是这客作得太久了些,许家军来了几日,他便在府衙里住了几日。

名为客,实则谁都看得出这是变相软禁。

“此番将你留在府衙中,实为形势所迫,贤弟向来通透,该是知晓这其中的利害……”范知府语气无奈。

元德志道:“范兄身居此位,此举是出于何等考量,我自是明白的。”

元氏和镇国公府乃是姻亲,许家军兵临城下,为免同元氏里应外合行事,只是软禁他一个元氏东家,已是很给他元氏一族体面了。

“明日便是三日之期……”范知府吃了今日的第一口茶,却吃出了饮酒的架势,将茶盏重重一放,叹气道:“此处没有外人在,便也同贤弟说一说心里话……本官的为人,你是知道的,一贯也不在意这些虚名!若能救得一城百姓,免去一场战事,这所谓忠正之名也没什么可顾惜的!”

“可……若一旦降了……”范知府的声音一下子低了许多,眼里也有泪花闪动:“我一人性命无关紧要,可远在靛阳的老母亲,还有一族老小,必然是要受我牵累,遭朝廷迁怒……”

元德志心情沉重地点头。

他与范知府接触虽存了利益谋算,却也当真敬重对方的为人。

他曾不止一次地感慨,当今陛下虽是内里不堪,但幸得大庆还有这些好官在,否则怕是还不比今日光景。

他深知范知府这番话,并非是在做戏。

可……他又能为此做些什么呢?

第590章 微妙的局面

见元德志并无什么动作反应,范知府看着他,又叹一口气,声音微有些沙哑,自嘲般道:“我倒宁可同向指挥使换一换……他守城内,我守城外……如此一来,纵是战死,亦或是被许家军俘去,却也尚能保全家眷……”

这么说……贤弟能听得明白吗?

毕竟还有衙役在,他也不好说得太直白。

“……”而元德志对上范知府那双强烈暗示的眼睛,及其内仿佛隐含着某种渴望的眼神,一怔之后,便是恍然了。

懂了……

懂了!

他元家与许家本就是撇不清的,他倒不介意做这个恶人,以成全这两全其美之策——既能不动干戈让许家军入城,又可保全好友的忠义之名,从而免范家族人受牵连之苦。

可……事情来得来突然,他毫无准备啊!

他两手空空,总不能就这么赤手空拳?

虽说他常年走南闯北跑生意,为此倒也学过些简单的功夫用来强健体魄,但若说就这么扼住对方喉咙便企图将人劫持住,恐怕多多少少有些没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