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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事(864)

与人接触时,面上时时刻刻挂着的淡笑。

诸如种种……

难怪了。

难怪他会这样说。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在宫里待得实在太久了,久到自认已经麻木,也一时不知不做皇后了,又该怎样说话,怎样做事,怎样……面对他。

但她方才见他站在这里,便还想朝他走过来……

一句许先生,一句道谢,不过是不知道除此之外能说些什么。

不,有些话,她还是要说的——

她一直都欠他一个解释。

做错了事,有亏欠,是需要道歉的。

道歉之后,才能谈其它。

但此时此处,众目睽睽,并非是适宜谈话的好时机。

“还需几日可到临元?”她问道。

“约七八日——”许昀微微转回头来,“问这个作何?”

谁要听这些有的没的?

再不说他想听的他可就走了!

就给她这一次机会!

……今天就给这一次!

“那七八日后抵达临元城,许……”皇后语气微顿,道:“你可有空没有?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当然没——”许昀绷着脸色:“当然没事。”

又道:“我一个闲人而已,空闲多得是。”

换而言之,不必等七八日,现在就有空,非常之有空!

然皇后有心想与他长谈一场,却是很坚持。

此时,见国师下车舒展着身子走来,她便道:“那便这么说定了,我去看看太后娘娘。”

微微福了福身,便离去了。

许昀皱了皱眉,在原处踱了几步后,钻回到了车里。

喝了口茶,又放下。

靠坐在那里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

许明时眨了眨眼睛。

二叔这是怎么了?

下车时还是清风朗月,闲适自得,怎一回来,就跟猫挠了心似得?

片刻后,又见许昀掀开车帘往外看去,见大军未动,不由道:“怎还不见动身?”

正啃着烧饼的许缙满眼疑惑。

士兵们一连走了大半日,休整还不到两刻钟,二弟就开始催上了,这是人干的事?

“二叔为何这般着急?”许明时满眼狐疑之色。

分明往常只有旁人嫌二叔磨叽的份儿,怎今日二叔也为旁人着急上了?

“后面必有追兵,我能不急?”

许明时嘴角抽了抽。

追兵也要一样赶路,难不成还能飞过来?

总觉得二叔在掩饰什么……

许昀干粮也吃不下,干脆在车里一倒,扯过毯子盖上:“何时到临元何时再叫我……!”

现在不说那就别提,扯了个话引子出来,却要等到七八日后,这是要逼疯个谁!

——将人逼疯,这历来是她所最擅长的!

许明时默默无言。

二叔这是想一觉睡到临元?

虽说这的确很二叔,但也没这么个睡法儿,若二叔真有这等非是昏过去不能办到的需求,或该去求许明意——

许缙在心底感慨地叹了口气。

二弟怎就非得如此固执呢……

都十多年了啊。

十多年的光景实在太长了,长到将他这么个如玉美男子的肚子都搞大了,还有什么事情又会是一成不变的呢?

人做了十多年的皇后,心思说不定早就淡了……

且二弟固执到这般地步,焉知究竟是心思未改,还是只是一份不甘化为了执念?

这其中需要去分辨的情感太多了,哪里是一两句话便能说得清的。

他家可怜的二弟啊,只怕是还有得熬……

许昀抓心挠肺,不停翻身。

许缙嚼着发硬的烧饼,摇了摇头,心中暗道一句“可惜了”——不拿来烙饼吃可惜了。

许明时看一眼反常的二叔,再看一眼仿佛知晓一切内情却只顾吃饼的父亲,难以忍受心中好奇,干脆下了车去。

他就不信在这个家里会有许明意不知道的秘密。

正要去找人时,却见她怀中抱着几枝火红枫叶,与吴恙一起正往前头一辆马车的方向走去。

许明时便走了过去。

一名士兵守在马车外,见得吴恙许明意二人,行礼后恭声道:“姑娘,吴世孙,将军此时正在换药。”

此时有风起,许明意便未叫人打起车帘,只隔着车帘问道:“祖父觉着可好些了?”

“是昭昭啊。”镇国公忍住药粉洒在伤口上的火辣痛意,笑着道:“放心,祖父好得很!小伤罢了,已是结痂了!”

这一路上两个儿子隔半个时辰就要叫人来问一问——问问问,烦不烦!不知道的还当他就要不行了!

昭昭也频频使人来问——孙女就是孝顺,他可不能叫孩子担心。

坐在他对面的定南王听得这一句“已是结痂了”,不由扫了一眼那可怖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