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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事(1029)

说什么昏头话呢?

对方却表现得十分入戏,同靠在榻中之下,便斜着身子抱住了她一只手臂,并拿极不舍的眼神望着她,商议着道:“不然……你带我一道儿回东阳城吧?”

说着,三两句就现了原形:“听闻东阳城的男子多生得魁梧英俊,很有男子气概……你往年常回东阳祭祖,该是见过的,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只瞧着许将军和许家两个老爷,倒像是颇为可信。

许明意立时戒备起来:“东阳百姓生性淳朴,可经不住你的祸害……”

玉风郡主不满道:“怎就是祸害了,他们个个都说我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呢!”

她给了这么多少年郎一个温暖的家,可不就是女菩萨么?

各尽其力,都是普度众生来着,本就不该有高低之分嘛。

许明意听得颇为折服,遂道:“女菩萨若想去东阳之地行善事,自去便是了。”

玉风郡主斜睨着她:“怎么?横竖你就不能带我一道儿?还怕我给你丢人不成?”

“我可未必能回得了东阳长住。”许明意也斜睨向她:“你这脑子里一提到少年郎,究竟还能不能装下点别的了?”

“……”玉风郡主迟迟恍然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我倒忘了,你是得留下与我做弟妹的!”

毕竟吴好看如今已经成了谢好看!

说着,便在榻中转了转身子,面对着许明意而坐,内侧那只手斜斜地支着脑袋,笑眯眯地道:“来,先喊声阿姐来听听。”

见许明意压根儿不买账,又控诉道:“那日在寿康宫时,我叫你家吴恙喊声阿姐,他理也不肯理我,你可得好好管管,以身作则才行!”

许明意不禁笑了一声。

就凭谢皎皎这没个正形儿的模样,他躲还来不及,真要理会了,那才是怪事了。

思及此,她拿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眼身侧的好友,很认真地问:“改口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今日来可备改口银子了吗?”

“改口银子啊……”玉风郡主收起拄着太阳穴的手,端正了身子,朝许明意伸出手去:“瞧,在这儿呢!”

说着,那双手便突然朝着女孩子的腰肢处挠去。

二人在榻中笑闹成一团。

少女笑声清脆响亮如铃音,透过窗棂传到廊下侍女耳中,又糅进初夏带着茉莉花香的清风里。

……

很快便到了六月初八。

这一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庄严肃穆的太庙矗立于这蔚蓝天际之下,愈发显得神圣而不可侵犯。

昭真帝携皇长子,在百官的随同下出承天门,过御河,入中门,一路浩浩荡荡地来至主殿前。

香雾缭绕间,大臣的宣读声清晰有力。

今日之后,站在世人面前的,将是皇长子谢无恙。

此名乃皇帝亲定,保留了少年人的昔日痕迹,也保留了多年来吴家为此所付诸的心血与心意。

谢无恙回来了,吴恙却也还在。

礼乐声中,立于百官上首的定南王看向随昭真帝一同奉香的少年。

介于少年于青年之间的年轻人身形挺拔端正,着玄衣纁裳,七旈冕冠,衣肩处金线绣龙,袖沿绘三章纹,裳绘四章,共为七章,此乃皇子之规制。

看着那年轻人将青香插入香炉之中,定南王眼前陡然闪过诸多旧日情形,一时竟是少见地失了神。

一旁的东阳王许启唯略有所察一般转头看过来,见其眼眶微有些发红,不由吃了一惊。

他倒还是头一回见这老顽固红眼睛呢。

虽是做了多年的死对头,但这一刻,许老爷子心中却并无半分借机嘲讽之意。

都是做长辈的,都是当爹,当祖父的。

这老顽固怕是想到早逝的闺女了吧?

老顽固最疼爱的便是家中长女,这一点是连他都知道的。

思及此,许启唯在心底叹了口气,伸出手去安慰地拍了拍定南王的肩。

这一举动立时招来了无数道目光的注视。

原本只是他一个人发现定南王红了眼睛,而当下……

迎着那一道道探究的视线,定南王抽离情绪,脸色登时僵住。

他严重怀疑这老匹夫是成心的!

……

太庙祭祖礼成,便等同是正式昭告了天下,于天下人面前承认了吴恙的身份——现下则该称呼其为谢无恙了。

祭祖乃皇家宗室与大臣之事,许明意纵想亲眼看一看这一幕却也不能。

但晚间老爷子归来时,特意同她细说了一番。

尤其着重于定南王泪洒当场之事——

彼时的确没有嘲讽之意,现下提起嘛,则是未必了。

看着自家老爷子说得绘声绘色的模样,许昀在一旁言辞隐晦地给予了提醒——当下还不是得意忘形之时,须知他的媳妇还没真正到手,一日大事未成,便一日不可轻敌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