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歌唱在七月(61)

跑了许久，在一个偏僻的民房胡同里他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小慧倚靠在墙壁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又抚摸着自己的脖子，使劲地吞着口水润着干燥的喉咙。

于棕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歉意地望着她，快步到相对的路口小摊买了一瓶水递给她。

她拧开盖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微凉的水滋润了干燥的喉咙，她感到舒服了些。“为什么要跑啊？你累吗？要不要喝水？”

他摇摇头，望着她潮红的脸蛋，明亮的眼睛，心中一阵酸涩，一阵歉意，“对不起……对不起小慧。”

她微怔，金色的阳光中静静地望着他，他低头认错的样子写满了诚恳，然而抿紧的嘴角又透露出些许的苦涩和辛酸，仿佛是受尽了委屈而又倔犟的孩子。她心中一阵涩痛，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于棕？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他望着她如星辰般闪亮的棕色眸子，紧紧地望着，仿佛是想要看穿她的心底，又仿佛是在思索……

微风飘过。

她的头发轻轻飞扬，他的汗珠微微吹干。

“于棕……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她心中有些不安。

他盯着她真诚的眸子，纯真的模样，忽然很想告诉她一切，乞求得到她的谅解和理解，但又犹犹豫豫，难以启齿，支支吾吾地说了句，“没……没……没什么。”

她轻轻地点点头，“那——我们回去吧。”说着率先迈开了步子。

“等会——”于棕紧张地握住了她的肩膀，有些恐惧地看了看四周。

肩膀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微微皱眉，她猛地回头，看到了他眼眸里的紧张恐惧，那样子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她的直觉告诉她，于棕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难道于棕做了什么……不、不会，于棕是一个善良率直的人，不然他不会在车站帮她这个陌生人补票，而后又热心的教她电脑……那为什么此时的于棕这么恐惧？为什么在警车和救护车到来的时候他突然拽起她就满大街的跑？难道他害怕警车？或者害怕救护车？……

感受到她狐疑而出神的目光，他松开了握住她肩膀的手，有些不自然的望着远处，抿了抿嘴角，“对不起——小慧。”他这三个简单的字眼，这句简短的话，似乎蕴含了他隐藏的、曾经的、过往的愧疚，表达了他拉着她满街跑的歉意。

“为什么老是对不起呢？”她困惑地笑了笑，“不过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拽着我满街跑？是你害怕救护车吗？害怕警车？还是害怕——警——察？”她牢牢地盯着他，不想放过他脸上出现的任何表情。

他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怔，他看着她狐疑的目光，心底莫名的冒出一阵怒火，他讨厌这种防备的目光，他讨厌这种怀疑的目光，他讨厌这种探究的目光，“董小慧你少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害怕什么你管得着吗？我拉着你满街跑——我是傻子行了吧。”咆哮的声音充满了莫名的怒气，在这个偏僻的胡同里传出去好远。

小慧错愕地看着他。她一直都以为他是温柔的，她从不知道于棕也会发过这么大的火，想必他一定非常生气吧。她自责了，她不应该一时好奇打趣地说那些不该说的话的，她不应该用探究的眼光看他的。他拉着她满街跑或许是因为他担心她看了那种场面会害怕，会睡不着觉。她更不应该随便的猜测他害怕警察的，害怕警察的人都是小偷、坏蛋，想必他一定误解她的意思了……

他的双手插进裤兜，帅气地站在那里，英俊的脸上已恢复了平静，他盯着平坦的地面，一阵苦楚的自责，于棕你真是莫名其妙，真是不可理喻，你冲她发哪门子的火，你既然喜欢她，在乎她，为她心甘情愿的做任何事，那你为什么还瞒着她，不敢坦诚相告曾经的一切呢？面子究竟那么重要吗？如果你说出实话，她离开你，唾弃你，那么她根本就不配你苦苦守候；如果她不再意呢？那她才值得你一辈子去爱……

她望着满脸怒气的他，一阵懊悔。还有啊，她不应该相信直觉，他把家事都告诉她了，他还能有什么瞒着她，相反地倒是她瞒着他，她没敢说爹的那段过去，没敢说出爹是盗窃犯。尽管她一再回避，尽管她不愿提起，可这终是事实，无法改变，她既然选择和于棕交往，是不是也该把这些事说出来呢？可是于棕会不会因此离开她呢？……

偏僻的胡同，两个低头思索的人。沉默的空气流动着微微的尴尬。

“对不起小慧。”

“对不起——于棕。”

异口同声的两道声音划破了沉闷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