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歌唱在七月(102)

奶奶的心情愉悦，身体自然恢复得也相当快。而她也因疲惫暂时冲淡了心底的迷茫、思念……

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条缝，尽管声音微小，但还是打断了小慧的思绪，打破了这片静美的安静。

小慧好奇地侧头看去，见门仍旧是被推开了不到一手掌的宽度，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道小小的身影投射在白色的门框上。

小慧张了张嘴，没敢发出声音，她怕惊扰了奶奶的好梦，也怕惊吓了门外的那道好似胆怯的身影，她站起身轻轻地走了过去。

缓缓地拉开房门，她见到的是一个只穿着单薄病号服的瘦小男孩，约莫六七岁的年纪。阳光中黑色的头被折射出斑斓的光，一张小脸惨白的毫无血色，然而那双幽黑而无邪的眼睛却透出无限的憧想与渴望。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孩，小慧的大脑飞快地旋转。对了，是她在和奶奶唱信天游的时候，他总是躲在门外听，悄悄地从门缝里看，那时她一转身，看到了略显孤单的他就想让他进来，可是她还没走过去，他就吓得跑掉了……

男孩见到她，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然而很快一脸平静无奇地看着她。

小慧顺手关上病房的门，继续打量他，卷长的睫毛，倔强的鼻梁，泛白的嘴唇，消瘦的脖颈，颤抖的身体，赤脚地站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让人顿生怜惜。

小慧赶忙蹲下身，“小弟弟，你怎么没有穿鞋呢？你的爸爸妈妈呢？你在几号病房啊？告诉姐姐好不好？姐姐送你过去，不然你会着凉的。”

男孩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什么，也仿佛就像是听她在和别人谈话一样。

“小弟弟，告诉姐姐好吗？你在哪个病房姐姐送你过去，不然你的爸爸妈妈找不到你会很担心的。”小慧耐心地重复着。

小男孩被冻得微微颤抖，他的手很自然的握成拳头捶在两侧，但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幽黑的眼眸是那么纯净，看不到一顶点的杂质。

小慧有些手足无措，她把双手放在他的肩头，声音尽量放轻柔地说：“好孩子是要听话的，是从不要爸爸妈妈担心的，告诉姐姐你在那个病房好吗？”

“你是天使吗？”稚嫩的声音夹杂着颤音猛然响起，带着些许的疑惑，些许的崇拜，些许的向往。

“天使？”恍惚间她想起了那个叫于棕的男孩子，她一直认为天使是像他一样善良、帅气、阳光、洒脱的……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误认为天使，而且还是一个小孩子……她哑然失笑，摇摇头轻声地说：“不、我不是天使。”

“你不是天使？”男孩惊怔，声音里带着过多的失望与质疑，“你真的不是天使吗？我不相信。如果你不是天使，那你为什么会在医院里？为什么会给这么多人带来幸福和快乐呢？而且让她们的病都一天天的好起来了呢？”

她微怔，不解地看着他，但转眼又笑了，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说她唱信天游的时候给那些奶奶带来了快乐，并且她们现在大多数都康复出院了……原来这个小家伙把医生的功劳都归功于她了。

“妈妈说——天使降落人间，白色的翅膀就变成隐形的了，他们会变成大哥哥、大姐姐，隐藏在人海里，等你需要他们时他们就会出现……妈妈还说，每一个人身边都有一位善良的守护天使。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天使是什么样子的，她能把人的病治好，还能赐予人很大的力量使他们勇敢的和死神搏斗，让他们什么都不怕了……”

男孩突然变得兴奋起来，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小慧只是温静的笑，尽管她心疼男孩冻凉的脚，但她不忍心打断他的梦。

她解开大衣的扣子，把红格子的大衣脱了下来，轻轻地包裹住了男孩瘦弱的身体。

男孩停住了煽动得嘴巴，看着她得意的笑了，“看吧、看吧，你说你不是天使谁相信呢？只有天使才会这么善良，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我穿，你就是天使，就是天使，可你是我的守护天使吗？”男孩兴奋而期待地看着她。

她一时无语，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男孩，她想告诉他事实，但又不想惊醒这个孩子童贞的梦。

“告诉我好吗？拜托你告诉我好吗？”男孩期待地看着她，“我需要天使赐给我很大的力量，这样我才敢跟死神搏斗，我才什么都不会怕……”男孩说着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地落下，“我害怕每次的输血，害怕每次的打针，还害怕做骨穿，那针头有好粗、好粗……”

他的热泪打在小慧的手背上，她的眼圈也兀地通红，她笑了笑说：“那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