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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牙(255)

在没必要出声时,程弥沉默不语,只听蒋茗洲说着。

“当然,还有一点,不忤逆他们帮他决定人生大事的安排。”

程弥已然猜到,这个答案从她屡次翻不到祁晟家庭背景时,就已经预设过了。

“所以呢,我妈跟他之间的事,是他家里搞黄的?”

蒋茗洲没接着开口,车里便跟着安静。

香烟堆积烟灰,她将手伸去窗外,手腕搭在车窗上,敲了敲烟身。

烟灰扑簌落下,在空气里打转,直至黏进地底水洼。

终于,她再次开了口,又像吐出了一口浊气:“应该这么说吧,是因为我。”

在这句话落下之前,程弥从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眼里闪过一丝惊怔。

蒋茗洲却没等她缓和情绪,声调像这阴天里的细雨,从容温和却蚀骨。

“我跟祁晟是大学好友,也是他的经纪人,他还没火之前,跟我想法一拍即合,一起创办了启明影业。公司一路过来大风大浪不少,他拍大电影红了以后,公司也算是熬出了头。他当时很火,火到可以说每家每户都在放他的电影,但他在这名利双收的当口,想的不是进一步把自己经营下去,而是不管不顾要冒大风险,娶你妈妈。”

当时处事从容淡定的蒋茗洲,第一次跟脾性礼貌得体的祁晟发生争执,蒋茗洲不理解祁晟要结婚的想法,而祁晟也从没去仔细探究过自己这位经纪人的私心。

性格使然,两人争吵状况不剧烈,但那个时候,他们也不过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女,观点分歧难以化解。

“你跟了我这么久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蒋茗洲默了一下,看向程弥,“你应该多少知道一点。”

蒋茗洲是个什么样的人。

手段雷厉风行,处事却从容不迫,但这两种相悖的气质同处她身上却没有冲突,而是形成强大气场。

被她带在手下这几年,程弥从没见过蒋茗洲有软弱的时候,虽然从不发脾气,面容总是优雅温婉,但手腕实则强势。

蒋茗洲缓慢地浅吸一口烟:“而我承认,在感情上我也是事业上那副做派。”

强势,不卑微,会主动争夺。

一场争执被自私的热油浇下,什么事都做得理所当然。

她唇边呼出薄雾:“所以我毫不犹豫下了最狠的一步棋。”

程弥靠坐在后座里,车窗落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毛毛细雨不再连绵,细刺一般,丝丝扎进她手背。

她已经有预感,没有看蒋茗洲,只出声:“直接断了他们后路的一步棋子,是吗?”

蒋茗洲没回应她这声质问,烟又伸去车窗外,抖掉烟灰。

“祁晟要跟你妈结婚这事,是瞒着他家里的,他是下定决心娶你妈,想先斩后奏,”蒋茗洲说,“我吗,做足了坏人,把他这打算捅到了他母亲面前。”

后面发生的事,不用蒋茗洲多说,程弥都知道是怎样一副牌面。

她指甲轻陷掌心,忽而望向窗外。

雨势渐大,雨雾茫茫,看不进墓园内,看不见程姿的墓碑。

她回过头,急需解燥。

目光触及蒋茗洲放在车内的烟盒,她没多问,伸手去拿,抽了支出来点火。

但她没抽,只架在指间,反复捏揉,烟身扭曲出纹理。

开着窗,车内不至于烟雾缭绕。

蒋茗洲继续她没说完的话:“祁家要对付一个女人太容易了,根本不用费尽心思使手段,动动嘴皮子的事。”

程弥指间的烟袅袅腾着热丝。

“所以呢,”她说,“去找我妈了?”

“嗯,去了,祁晟他妈,还有我。”

程姿毫无背景,无依无靠,只是一个小镇上经营着一家小店的普通女人,多了几分姿色而已。

以祁家那种家庭背景,眼睛长在头顶,怎么可能下落到程姿身上。

祁晟母亲亲自出马,找上程姿,没有给他们这段不适合的感情找借口,直言不讳两人背景不般配,让程姿自动退出这段感情。

程姿自然没答应,但这在祁晟母亲眼里,不是深情,只是有利所图,毕竟像他们这种家庭,常年有人妄图攀高枝。

而程姿不同意,祁晟母亲也有的是对付她的办法,搬出权力,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手无缚鸡之力。

而在被威胁的两个小时前,程姿刚从医院回来,得知肚子里已经有了个小生命。

但这却是让祁晟母亲抓住了她最大的死穴,她对程姿肚子里所谓的孙子或孙女毫无感情,甚至只要她一句话,后面这个孩子的一生都不会好过。

正是因为跟祁晟情感太深,程姿对肚子里的骨肉才会优柔寡断,反抗都变得无力。

祁晟母亲只一个要求,程姿必须跟祁晟毫无瓜葛,她的孩子打不打掉无所谓,生还是不生是她自己的选择,只要她保证今后不再跟祁晟有来往,她不仅不会用权力打压她们,还会给她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