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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牙(163)

女人又摇摇头,这时一个坐在门内涂指甲的女人探出头。

“你说的那个是不是留着寸头?”

程弥:“对的。”

女人还没晾干的手指了一个方向:“我刚从那边回来路上见到这个人了,手里拿着钢管呢。”

程弥心脏一沉。

“不知道人还在不在那里,你去那边看看。”

程弥道谢,长发飞扬往那个方向跑去。

程弥穿梭在老街窄巷,一个地方过一个地方。

可没有。

每一个地方都没有。

她找不到司庭衍。

凌晨街道四寂,传来郑弘凯愤怒闷吼声。

程弥在这一刻转跑过巷口,她看见尖利玻璃捅进血肉。

巷子里什么人她都看不到了。

不肯弯下的脊梁骨。

绿色碎酒瓶子沾满晶莹血花。

程弥浑身每一根骨头都在坍塌,双腿在那一瞬间被抽干所有力气。

那一刻,司庭衍也抬眼看到了她,血红在他苍白脸侧。

悲痛和疼涩满斥心脏,程弥踩着沉重镣铐过去,腿是软的,到最后几步几乎是连跌带爬去司庭衍身边。

陈招池笑声嚣张远去,郑弘凯手里酒瓶碎裂在地上,脚步声惊恐逃窜。

程弥不管司庭衍那浑身血污,去抱司庭衍。

越过他肩膀,模糊水光视线里是郑弘凯逃向巷口的身影。

司庭衍在她怀里,身骨没有弱下一分,抵死不败挡在她身前,反而像他在保护她。

程弥知道现在要撑住崩溃,死死咬唇保持镇定,一手抱着司庭衍,一手从风衣兜里掏出手机。

她打了急救电话。

郑弘凯脚步声消失在巷口,那一瞬间,程弥感觉肩上一沉。

司庭衍终于下巴靠落她肩上,整个人力道在她身上。

程弥死死支撑,可她就一只手,司庭衍在往下坠。

程弥跟着不断下坠,她死死抱着司庭衍,跪坐到满地血色里,把他抱到自己怀里。

耳边急救电话接通,刚才过来她有记路,条理清晰告知地址。

再然后告诉医生司庭衍伤势。

心脏病发作,头部砸伤,腰腹被捅伤失血。

口齿清晰镇定,恐怕会多耽误一秒,可每脱口而出一个字,钝痛都快拽着她沉坠地狱。

她讲电话的时候司庭衍一直在看着她,程弥也紧紧盯着他眼睛。

打完急救又报警,到最后挂断电话,拿着手机的手彻底脱力。

程弥双手紧紧抱着司庭衍,眼眶涨到通红,去擦他脸上的血,不舍得一点血沾上他,不舍得他流一点血。

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司庭衍脸色苍白,血红爬在他眉骨,脸侧,可他眼睛却还是和平常一样,不带一丝脆弱,一点都不惹人疼。

可程弥心脏却千疮百孔到不能再痛。

司庭衍薄唇已经没太多力气,却仍跟她说了一句话,语气冷硬。

“你只能要我。”

这么好一个绑住她的机会,司庭衍不可能不利用。

他要绑住程弥,把她死死绑在自己身边,他要她爱他。

必须只爱他。

可司庭衍不知道他这五个字,每个字都像一把尖刀利刃重刺在程弥心脏上。

很痛,痛到程弥呼吸不过来。

她想跟司庭衍说什么,可司庭衍已经快和血泊融为一体。

在说完那句话后,司庭衍眼睛逐渐被苦痛拖阖。

程弥低下额头,去贴司庭衍的,鼻尖抵着他鼻尖,他的血糊上她脸。

司庭衍已经陷入昏迷,心脏起伏越来越微弱。

身子在颤抖,程弥死咬着唇,咬出了血腥味,压下身体里逐渐溃堤的情绪。

她让司庭衍离开她身体,浑身血污,袖子捋在臂间,给他做着心脏复苏。

直到最后救护车来了。

蓝色警示车灯闪在司庭衍白皙脸上,白大褂们火急火燎围着他。

司庭衍被抬上担架,血色瞬间沾红雪白。

——

这个凌晨很长,天色长久暗着。

棚户区沉寂底下,像一滩死水。

陈招池靠在出租房走廊外,指尖捏着烟在抽,红点烧得耀眼。

腰腹在流着血。

短短十几分钟内,脚底下几个烟头。

身后是破碎的窗,墙边满地玻璃渣,他没去开灯,窗内一片无尽空洞。

在漫长寂静过后,楼梯下传来脚步声。

不用回头,这脚步声陈招池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是谁。

是双黑靴,脚步声由下至上,由远及近。

最后,那双黑靴踏上最后一层楼梯,停在了他斜后方。

陈招池头都没回:“回来了?”

当时程弥走后,黎楚去酒吧没找到司庭衍,就去了西街,但没找到程弥和司庭衍,也联系不到程弥,便回来了。

而问陈招池最能知道答案,所以她来找陈招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