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颜(479)
相认识交往的客户,偶尔也有世家公子。但这多多少少的人,都因为项君若的守候,而望而怯步。
到底要僵持到什么时候。从菲虹山庄花园边那次偶遇,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爱上了她。他是赤诚的,热烈的。两年多寸步不离左右,有了危险,他可以抵死护佑。有时候她也是感动的,可是,偏偏这个男人有情障,他无法忘记在夜染衣看到的那一幕。
那是她晓莲无法改变的。事实的存在她无法抹煞。他要厌弃她无话可说,可是他的爱更让她无话可说。一定要这么纠结吗?有时候她几乎是怜悯这个男人的愚氓。她觉得若是心思通透的男子,一定可以不在意,一定不这么折磨自己。比如楚狂。比如少爷。
可是他是项君若。
晓莲掩起淡淡的苦楚失落。对李安然笑道,“哥,你找我有事。这些天我把账目都整理好了,你空闲了,就看看。”
唤他一声哥,多少还有点别扭,可是估计叫熟了,就习惯了。
李安然听了这声哥,内心偷偷叹了口气。他笑着,柔声道,“我回来,不是看帐的,是要看晓莲你的。这些年,你一个女孩子,撑起那么大的生意,太苦了。我,对不起你。”
晓莲的眼圈红了,轻轻地低下了头。
李安然爱抚道,“晓莲,哥哥问你件事。你年纪不小了,我,想让你和若萱,你们这对姐妹俩,一同成亲,这样热闹,你说,好不好?”
晓莲望了李安然一眼,含了泪,柔婉一笑,说道,“好!”
这就是晓莲和若萱的区别。和晓莲说话谈事,就是这样简单。她说好。你所有要说的话,想说的事,她都懂。不用你多费唇舌,阐哲理讲道理。
所有的道理,她都明白。再细微的分寸,她都把握。
看着晓莲,李安然突然就痛恨若萱的懵懂任性。那死丫头,他再费力气教,也教不出晓莲这玲珑清透的心思。他再怎么磨,也磨不出晓莲这温婉含蓄有张力的性子。
本来以为若萱就已经很懂事了,可是和晓莲比,那简直就是不懂事。
他突然有点可怜斩凤仪。有点妒忌项君若。
李安然展颜道,“那就这么定了。我回头查查黄历,找个黄道吉日,你们就成婚。”
手边是他温暖的手,不远处是他温暖的胸怀。这个男人,是,自己哥哥。
哥哥。他倒是欢欣自己妹妹嫁出去。可是,那个人,嫌弃她。
晓莲内心一阵委屈苦楚,泪禁不住就泉涌下来。
晓莲连忙抹泪,李安然见状,关切道,“怎么了?哪里难受了。有心思,和我说,别自己这么委屈着,伤身体。”
太久了。真的是隐忍太久了。这么多年,她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在人前永远淡定温存。别人有什么烦心事,找晓莲姐说。缺了少了东西,找晓莲姐要。遇到什么困难,找晓莲姐帮忙。想不出主意,问晓莲姐怎么做。可是到底有谁,肯用心碰触她柔软的心底,怜惜她的伤,问一问她的苦楚。
谁曾经温柔地问过她,晓莲,你苦不苦。谁曾经给她一个肩膀,让她可以柔弱地,哭一哭。
这个人,最终,还是李安然吗?
第一次见到他,第一次仰视他,那时候她还多么小,情怀半开的懵懂,她不过才十六岁。
转眼快六年,繁华成废墟,翻云覆雨的变化,当年风华正茂的少爷消磨成满头白发。短短几年,看遍人间冷暖。她外表柔弱内心孤傲地挺立,风来遮风,雨来挡雨。
物不是,人已非。想来往事种种,李安然竟然还是她最可以亲近的人。
他不爱,这没关系。他不曾像对若萱那样把自己抱在怀里捧在手里宠,这也没关系。
他肯温柔地对待,他肯用心地怜惜。世界上真心的爱有很多种。李安然给了她其中的一种。无关情爱,也不是血缘。
哥哥。晓莲突而不能自持,扑在李安然的怀里,泪放肆地流。
李安然拥着她,突然感慨。
以前只是想象,这个女孩子所受的苦。现在他不得不痛彻地感知。
李安然任凭她哭。这孩子平日就是太不肯哭了。
待晓莲哭泣稍歇,李安然抚着她的头,问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和我说。”
晓莲用帕子抽着鼻子,摇头。
李安然道,“你性子哪里都好,就是这样忍着不好。心再大,也有苦恼。和人说说,说出来就好了。”
晓莲道,“不用,我自己去解决。”
李安然道,“现在就和我说。自己解决,就不能和哥哥说吗?”
李安然温柔知心的话,冲破了晓莲内心的防线,刚刚止住的泪复又奔流。她扑在李安然的怀里,泣不成声,“我,我在夜染衣失了身,他,他,他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