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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太医/太医署升职日记(207)

他用力吸了口气,视线从初具雏形的街道建筑上划过,目露凶光,影影绰绰的灯光下竟有几分狰狞,“老子亲口承诺给他们一个家,哪怕阎王来了,也要从他嘴里抢人!”

这个土生土长的关外汉子,再一次公然流露出野心,只不过此次的对手是未知疫病和死神。

众人听罢,不禁大为触动,齐齐抱拳道:“与君共进退。”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向疫情一线公职人员们致敬!真的是拿命拼出来的。

PS,有人可能不理解为什么不让嘉真长公主留下,我只想说不现实,只要不是玛丽苏小说都不可能。如果她是奉圣旨来查看疫情的钦差,那没得说,上一线死了也是为国捐躯,但她不是。她强行留到现在已经是破例,如果还要前往突然爆发疫情的灾区,从感情角度讲,洪文势必要豁出命去护着这位没有医学常识的恋人,从理性角度讲,别说发生点什么意外,就算最后全身而退,上到黄卞、康雄,下到洪文这些太医署的人,也全都会被问责。她自己很清楚这一点,也不敢保证自己会没事,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听从安排,马上离开,这是对自己负责,更是对身边的人负责。

所以说对自己有个清醒的认知才是最难得的,就像很多电视上演的:

“你快走!”

“啊啊啊我不走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快走啊!”

“不,要死一起死,我绝不要跟你分开!”

然后如愿以偿都死了,导演和编剧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

每次看到这种烂俗的桥段就很想吐槽,你他妈的倒是走啊,对自己是不是累赘没点AC中间值数吗?你留下只会影响人家拔剑的速度啊,危急时刻顾好自己就不容易了,还要再分神照顾你……你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吧?

第八十六章

万事开头难, 轻飘飘几个字,只有真落到自己头上才能体会个中滋味。

洪文等人先仔细询问了那名大夫,武装好后又去看了病人,耐心地查看他们的脉象、面色、舌头, 甚至是呕吐物, 最后一致得出结论:

此次确实是一种近乎全新的疫病。

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感觉:

棘手。

行医用药一事何等精细,但凡哪味药稍有增减, 效果就天差地别, 疾病也是一般道理。

全新的疫病就代表着几乎没有可供参考的前例, 需要他们自行摸索。

但病人等不了那么久。

这是货真价实的跟阎王抢人,所有人的弦在这一瞬间绷紧了。

加上流民安置点原本的大夫,此时统共也不过六名医者,而病人却相当分散, 一旦发生什么情况根本来不及通知, 于是洪文当机立断,将所有病患全都集中到一间屋子里, 他们的家人也另换地方管理, 暂时不能接触外人,以免他们再传染别人。

第一例病人是个叫松针的小男孩儿,才七岁,烧得浑身滚烫, 脉象混乱, 人都有些迷瞪了。

中间清醒的时候他哑着嗓子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洪文摇头,“没事,我们来啦,会救你的。”

松针迅速凹陷进去的眼里泛起水光,“姐姐呢?”

他的家人在战乱和逃荒过程中死绝了, 所谓的姐姐还是半道上认的,俩孩子相依为命,不知经历了什么才熬到今天。

“她和别的大人在另一间屋子。”洪文戴着缝有药包的面罩,声音有些发闷。

松针干裂的嘴唇抖了抖,“洪大夫,如果我死了,你告诉姐姐,叫她不要哭,她已经哭得太多了,眼睛要坏的。”

这些提前经历了不幸的孩子们远比寻常人都要成熟,他们固然惧怕死亡,却还有余力担心剩下的亲人。

洪文飞快地眨着眼睛,喉咙胀得生疼,“既然担心她,你就要自己养好,等以后变成男子汉……”

“洪大夫。”大颗大颗的眼泪突然从松针两侧的眼角滚出去,小孩儿拼命压抑着抽噎起来,“我怕!”

后面的程斌听了,终于忍不住夺门而出,尖锐的北风伴着细碎的哽咽飘进来。

但他并没离开很久,过了会儿就红着眼睛回来,沉默着跟洪文一起替病人把脉、讨论药方。

因为没有现成方子可以参考,他们只能拼命从过往疫病的中寻找哪怕一丝一毫的共同之处,然后进一步猜想、推测。

这是在赌,赌的是命。

所有人都被巨大的压力压得直不起腰,就连一直粗狂豪爽的洪崖脸上也没了笑意,面罩上方露出来的眼里全是肃穆。

如果不能尽快控制住,最好的结果就是将这一片安置区付之一炬,连同里面的人一起。

可能也包括他们,包括外面站岗把守的将士和黄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