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驯龙师(17)

谛明竟又微微笑了,说:“告诉我,容幽,你手上的礼物,还能给谁?”

容幽的手指终于捏紧了他亲手制作的礼物,他移开目光,说:“一点小东西,殿下一定看不上的。我……那时候霜楼将军救了我,所以我只是想表达一些谢意。”

谛明说:“你喜欢霜楼?”

容幽喉结微动,忍耐着涩意,说:“没有,殿下,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了。我真的要走了。”

他转过身开始步下台阶,在不用面对谛明的眼神的那一刻,他心里突然感到缺失了一块。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谛明对人工智能说:“伊西多,召霜楼。”

容幽猛地站定了,双手紧握,回过头说:“亲王殿下,你到底还想处罚几个人?我说过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和霜楼将军……或者其他任何人都无关。对,没错,是我无法接受,我还生你的气,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和这里继续扯上关系了!”

“就因为霜楼救过你一次么?”谛明终于站了起来,绕过一桌烛火,来到容幽的面前说,“如果我说,当时是我的命令呢?如果是我下令他领头,穿过十多个街区,一定要将你保下来呢?如果是我早在一切未然之前,就已经在凝视着你,聆听着你……”

容幽已经无法再听下去了,他做过的决定从未更改过,只是在谛明的面前,一切都仿佛被他动摇。

但越是如此,容幽的语调越是冷静,他说:“抱歉,殿下,我不想听这个。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明亲王的话,我就不该去面试,我……也不会自不量力,和您说话,更不该自作多情……我认识和交往的,并不是您。”

他想走,但是突然感觉一股巨力从手臂上传来。

谛明抓住了他的手臂,脸上笑意全无——这一瞬间,容幽几乎以为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一种恨意。

“谁都可以,只有我不行,是么?”他说。

然后,谛明忽然吻了上来。

烛光寂然摇摆,在融蜡中泯灭无踪。

一湖涟漪,倒悬着天上星河。风声呜呜咽咽,像断续吹奏的华章。

容幽后退一步,背靠在了栏杆上,茫然道:“不……我……”

谛明垂目看他,靛青色的眼眸里倒映出湖色和星光,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忽然又将他吻住了。

容幽几次想要将他推开,又忽然失去全部力道,双手渐渐滑落,断续着说:“……对不起。”

“你还是想走。”谛明说。

他们额头轻轻抵住,容幽感受到来自对方轻缓的鼻息,甚至还能听到隐约心跳声。

但他还是不想留下,他不能留下。他认识和喜欢上的,分明是他想要的一个完美的伴侣,是相处自然而然、共历风雨的谛明;而不是眼前的殿下,一位他只能无助攀附、从此永远迁就的亲王。

情爱是小的,但家庭是重的,他不能做别人永远的责任和负担。

容幽说:“我会……记住这一天的,谢谢。”

谛明后退一步,看了他许久,垂下眼说:“你可以走了。”

第17章 失恋

容幽回去便收拾东西。

他唯一的同事此刻并不在,似乎是回家去了。于是容幽只好留了一封邮件跟他道别,一边自己将东西收拾齐整。

这个时候,又有人来敲门。

容幽开门时见到这个人,一时间有点不太敢开口。

但对方好像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开口道:“我是霜楼。奉殿下的命令,来送你一程。”

容幽站在他面前,怔怔地想了一会儿,最后将礼物递给他,说道:“霜楼先生,我还没有谢谢你上次救我。我听说你最近在外面忙碌遗迹的事情,天气又刚好很热,所以做……买了一个恒温器,你试试合不合用吧。”

霜楼说:“谢谢,不过当时是殿下的吩咐。如无命令,我不会在殿下莅临新行星时离开太远。”

他接过了恒温器,容幽心下一空,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霜楼将一个行李箱带了过来,里面正是所有白瀚的遗物,以及一套驯龙师考试教材,还有一些用得上的文具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他还说:“殿下吩咐,你可以继续在这里住一周,或者直到东西全部整理完,找到合适的住所。工资按三个月结算,你不必觉得愧疚,不满两个月的合同我们都是这样算的。”

容幽又向他道谢,略作迟疑后问:“秋辰先生还好吗?”

“他没什么事,皮肉伤。舍弟顽皮,我做大哥的代他向你道歉。”霜楼向容幽鞠了个笔直的躬。

容幽问:“他似乎对我有什么成见,方便告诉我吗?”

霜楼说:“没什么,舍弟和我相差十七岁,当年出生时我和殿下提起过,殿下给他赐名‘幽辰’,但前不久,殿下又将他名字改为‘秋辰’。秋辰以为是避免和你名字相撞导致,所以对你有所芥蒂。”

容幽心中一震,问道:“这是……大约什么时候的事?”

霜楼说:“你面试那天。”

等霜楼走了,容幽继续将东西整理完,一共只有两个箱子要带走。

他叫了一辆车,搬家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居所。打开门一看,打扫机器人已经没电自动休眠了,屋内有很薄的一层灰尘,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已经依稀物是人非。

不知为何容幽觉得很累,坐在床边上,呆呆的不知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还有一点酒,于是便起身给自己灌酒,心想:我去找青先生,他一定有法子安慰我。

这恐怕是他第一次觉得酒精是个好东西,不但能帮助他进去云室,而且入口之后似乎将他的难受也一并吞走了。

但是这天似乎诸事不顺,青先生并没有在云室里。

容幽更是茫然,在云端盘成一团,仿佛是个自行取暖的姿势,迷迷糊糊中便睡了过去。

睡到一半,他忽然感觉青先生又出现了,奇怪的是,青先生似乎也有些疲惫。

容幽说:“青先生,你生病了么?”

青先生“唔”了一声,不置可否,但是整团光都显得有些暗淡,很明显是病了或是累了的样子。

容幽就觉得不好向他求安慰了,连忙绕着青先生飞了一圈,安慰道:“您这么厉害,一定没有什么问题可以击倒你的,多多休息就好,晚上就不用来云室里……”

“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在云室?云室蕴养精神力,身体上倒是其次。”青先生说,“你怎么还来这里?不是看见‘喜欢的人’了么,没跟他说什么吗?”

容幽说:“我已经没那么喜欢他了,他不合适。”

青先生沉默了下去。

容幽又说:“我没事的,青先生。谁年轻的时候还没谈过几场恋爱?反正我见过的初恋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就当作是练习了吧。”

青先生问:“你真的已经不在乎了?”

容幽不想让他担心——更何况青先生还精神欠佳,于是他说:“真的,青先生,我已经不难过了。我这不刚过十八岁,没道理吊在一棵树上不动了,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美人等我征服,天涯何处无芳草对不对?”

别人失恋都是拼命求安慰,容幽失个恋还在倒过来苦心孤诣地劝别人,这也是没谁了。

只不过,青先生好像并没有感觉好一点,又沉默了很久,忽然说:“容幽,你身负龙血,是不是有过东西被取走时异常愤怒的经历?”

容幽说:“好像是这样。”

他确实从小就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被白瀚笑过“小守财奴”。其中,他守的最厉害的东西,就是脖子上的那片龙鳞。白瀚葬礼那天,龚姨找人来偷他的东西,旁人可能第一反应是自保,但容幽的第一反应却是因为白瀚的遗物被抢走而勃然大怒。这之后,他就一直在想找回失去的东西。

青先生说:“那就是了,龙性霸道,凡是龙认为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永远属于自己,哪怕只拥有过短短几天,也是如此。比如某颗珍珠,假如是你挖掘出来的,那你绝不会想到还给蚌,只会想着藏在枕头下面,是不是这样?”

容幽:“……”

他从来没意识到过这一点,然而青先生说的,全中。

青先生接着就说出了一句中心思想:“龙对自己认定的伴侣尤其如此。”

容幽连忙解释道:“不不不,你就放心吧,我真的已经没有喜欢他了……要我说,隔壁新来的姑娘也挺好看的。”

气氛突然沉默。

青先生停顿了一下,冷冷道:“朝三暮四,招蜂引蝶,不知检点。”

容幽:“……”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又惹青先生生气了,青先生真是令人一头雾水啊。

过了一会儿,容幽尝试转移话题道:“咳,青先生,你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更容易进来云室吗?我觉得喝酒误事,已经不想继续这样了。”

青先生似乎还在生气,冷冷道:“不先撒个娇?”

“……”容幽心想还是哄一哄这位前辈,于是绞尽脑汁,勉为其难,“呃,青先生老当益壮?”

老!当!益!壮!

青先生:“………………”

青光当场炸裂,从云室当中瞬间消失,此后一连三天,容幽都没见到他。

最委屈的是,容幽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真的就没有一丁点撒娇的天赋么?

上一篇:海神之歌 下一篇:金丝雀的逆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