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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见(106)

作者: 一零九六 阅读记录

他自诩不是封建古板的男人,也向来欣赏优秀的职业女性。以前和胡惠谈恋爱,两个人都忙,却忙得苦中作乐,他喜欢她对工作的认真,也心疼她一边加班一边软软糯糯的抱怨,于是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他比她更拼命,直到成了她的领导,才心安理得地把她娶回家。

刚结婚的那几年的确是圆满的,可圆满过后是冲突。她会因为他回家没洗手就抱孩子而生气,会在孩子过生日把第一块蛋糕给他而不满,她对孩子的占有欲远胜过他,哪怕上床睡觉也还在念叨要给她报什么兴趣班,她渐渐不明白,也不关心他在外面忙些什么。久而久之,他开始厌倦回家。

于是,下班后的他不是在酒桌,就是在办公室。新闻组的忙碌自不必说,人物组的加班大军,总少不了两个铁娘子。共事许久,他摸清她们的脾气,刘仁美事事要争,摆在明面上,于燕则和惠子相像,既要打工赚钱,又掺杂着点职业理想,憋着股不服输的劲。和广告商接触时,有人开玩笑说他手下两名女将,一朵是红玫瑰,一朵是白玫瑰,他反感这类比喻,却下意识地拿她们和胡惠比较——他竟开始后悔让胡惠在家,仿佛是自己是摧残了一朵鲜花。他越这样想,越不敢面对胡惠,见面时间越少,再小的矛盾也凿出了疏远的鸿沟。

他的生活,就是在这样深不见底的沟壑里,往旁边延伸出了岔路。

他当然不爱刘仁美,但她漂亮、热情、目的性强,即使她替他倒一杯茶的动作都那么做作,但他明白她的心思,这心思,光是想想都让他感到刺激。

刘仁美当然也知道他有家室,但她愿意和他交流、倾诉,给予额外的温情。于是他们在他的办公室接吻,在他的车上喝酒调笑,他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她也不需要,于是,他们都默认这是场游戏,也越来越明目张胆,在被同事察觉后,他甚至有了和她假戏真做的冲动,而当她去了约定的酒店,和他在床上开始前戏,他却接到了惠子的电话。

惠子在电话里说,孩子发烧了。

他毫不犹豫地推开了身上的人,去医院的路上,他懊悔、自责,备受煎熬,却在赶到后遭受到胡惠的谩骂,他一一受着,她却变本加厉,最终,他的愧疚被怨怼和倦怠击溃。

他和刘仁美宣告结束,但公司里不只她一个漂亮女人。公司里的不行,外面还有,年轻的、听话的、乖巧嘴甜的,可以排队让他挑。

他一面放纵,一面克制,他告诉自己,他在等胡惠改变,但胡惠变得愈发冷漠、孤僻、也愈发想要逃离。

后来他才知道,他的偷情能瞒过很多人,独独瞒不过她。

她下定决心要离开。

家成了她的桎梏,他成了她的噩梦。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孩子。

可他怎么可能让她得逞?孩子是她和他的,她带不走,家是为她买的,她不住谁住?也是她用那双倔强而心灰意冷的眼睛瞪着他,他才惊觉,他是如此地爱着她,而偏偏是他的爱,伤她最深。

他不想离婚,不想她外出工作以谋求离婚的资本,他要控制她,征服她,却独独忘了尊重她。

……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方成彬睁开眼睛,微微皱眉。

“罗方明是个关系户!”刘仁美怒气冲冲,“他在总部闯了祸,挨了处分,凭什么到这里当主编!”

“他的成绩你没看到?”

“我看个屁!尽挑好的说。他为了博眼球,颠倒黑白,把被□□的女孩写成仙人跳的主谋,这事怎么不说?”她情绪激动,“他就是个骗子!他收了黑心钱的!”

“那是他刚入行犯的错。最近的处分是他手下的人和印刷厂对接不顺利,他是连坐,不负主要责任。”方成彬语气冷硬,“你倒是什么都能打听得到。”

“我要能打听得到,怎么现在才知道空降的是他?难怪你们连半点风声不露,怕我们要起义是吧。”

“起什么义?除了你谁会知道这些?”

“我去告诉于燕!”

“刘仁美!”

“怎么,你心虚了?你也知道你拿华东分部的前途换你进总部的机会是多么不齿了?”

方成彬压着怒火:“你要注意分寸。”

她轻蔑地笑:“抱歉,我不知道什么是分寸。”

她转身要走,被方成彬追上去扯住胳膊:“罗方明的背景大,人脉广,他来这里,不会全是坏处。”

“你自己信吗?”

“那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

“我改变不了,我只想告诉其他人,他们拼死拼活不如别人拼爹。你的位子,我坐、于燕坐、任何一个有能力的人坐,都可以,唯独罗方明不可以。”她看着他,“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人渣,但因为你工作干得漂亮,所以你至少算个有用的人渣,但你让一个连新闻的真实性都不在乎的人当我领导,那我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