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卿明眸(6)

华发老者朝下注视，理科楼前面有乱转的学生，她对身边的助理吩咐，“菁菁，你去，帮她找到教室。”

“是，教授。”助理菁菁搭电梯下去。

身旁又站来另一个人，是教务处李主任，他也看到那个学生，总是笑眯眯的脸上有些凝重。

“魏教授，这样做，真的有效吗？”

魏兰芳教授没有立即回答，她看着已经下到楼的助理对魏本卿说了几句话，魏本卿抬头对她的方向挥挥手，她也跟着招手示意，直到助理领她进教学楼，看不见身影，才开口慢慢道。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李主任还是忧心忡忡。

“可是，您侄孙女的身体……”

留白的话，魏兰芳也明白，但她更懂得魏本卿想要什么。

“她要的，不过是一场喜怒哀乐。”

*

三个月前。

魏本卿穿着特制的超大号病服站在窗前，望着窗外。

隔一棵树冠的距离是妇产科，人们抱着新生儿，有大笑，有大哭，也有笑着哭，哭着笑。

她安静地看着，一动不动。

忽然，门口传来滔天的哭嚎，这里是重症区，几乎每天都有生命在逝去，也许，下一个就是她自己，但她对此毫无感觉。

她转到门口，靠着门，漠然看着骤然失去亲人的家属们，控制不住的大哭。

魏兰芳携儿子女儿前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一步之遥的病房门口，一群人对着病床上的人，准确来说是温热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而一步之遥的另一间病房门口，一个胖胖的女生，无动于衷看着这一切……就像，有一条线，无形划开了两个世界。

“小卿。”魏兰芳轻唤，满含忧心。

魏本卿转头看向她，说了一句她永远也无法忘怀的话。

“姑奶，笑是什么，哭是什么，为什么我这里都不会？”

她睁着干净透明的眼睛，指着自己的心口，无知无措到令人心碎……

第六章 解鲁班锁

“医生，我们家小卿是怎么了？”魏兰芳急急地问，她身后站着儿子，女儿在病房陪魏本卿。

“你们是什么人？她父母呢？”身穿白大褂目光锐利的中年医生问。

“我是她姑奶，她爷爷是我兄长，这是我儿子，她父母在国外出差，现正赶回来。”

“我给她做过检查，这孩子，额叶发育不良，致使发胖，再继续下去，还会引发更糟糕的身体反应。”

闻言，魏兰芳大吃一惊，“额叶不是影响情绪的重要器官吗？”

医生微微叹气，“她面对生死，太冷漠了，不正常，我怀疑孩子情感缺失。”

“怎么会？！”魏兰芳难以置信。

“我问过她的女管家，孩子成绩优异，行为举止也挑不出错，说明她理性基因正常，聪明，善于模仿善于伪装，有点像智能机器人，这也许是你们这么久都没能发现的原因。”

*

与一个听不懂外语的人交流，无论你说什么，她都无法理解。

感情，于魏本卿，就是无法理解的存在。

任凭魏兰芳如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谆谆善诱，她也不能领会半分。

出院到现在，半个月，没有一丝进展，她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守着魏本卿，她决定去寻求其他心理医生的帮助。

叶虹正在看案例，助理开门说，“叶医生，魏教授来了。”

叶虹立马站起来，“快请进！”

魏兰芳走进来，“叶虹。”

叶虹忙扶魏教授在沙发坐下，“教授，您怎么来了？小李，快沏茶。”

魏兰芳笑盈盈道，“不忙活，不忙活，我呢，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想请你帮忙。”

“教授，您可是我的恩师，我能办到的，学生义不容辞。”

叶虹读博时的导师就是魏兰芳，给予她不少的指导与帮助，叶虹感怀在心，毕业也没断了联系，常常去探望魏教授。

“我的侄孙女，小卿，还记得不？”

“当然记得，特聪明一小孩，说话像个小大人。”

魏兰芳叹气，“小卿患了情感缺失症，是我的错，现在才发现。”

叶虹很吃惊，“情感缺失症？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父母忙于工作，疏于陪伴，可能从小就开始了。”

叶虹咋舌，“我第一次见她，大概八岁，可完全没发现！”

魏兰芳苦笑，“我也一样。”

叶虹心绪复杂，“现在的孩子，社会越进步，越能藏事，教授您还记得一个叫秋眸的孩子吗？您以前给她看过，就是那个家庭压力大，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好成绩的女孩。”

几乎不用怎么费劲思索，魏兰芳就想起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异常执着地说，“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