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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魅(8)

「因为你要害他。」

冷漠的回答让少女更生气,叫道:「谁说水猴子就一定会拖人下水?我好奇你在意的人是什么样子不行吗? 」

冷光扫来,眼神如刀,瞬间切断了少女的声音,她有点害怕,放低了音量,小声嗫嚅道:「我只是为你抱不平嘛,想来吓唬吓唬他,没有想害他啦。」

当然,如果可以,她更想杀了这个可以算得上是情敌的男人,不过没有那个胆量,她很清楚男人在水珄心中的地位,如果她真那么做,水珄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杀了她。

水珄眼神漠然,像是冰封住了,看不到一丝感情,半晌才说:「他是我的,所以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你不会是还喜欢他吧?可是他当初……」

「不是喜欢,是爱。」水珄纠正。

跟爱相比,喜欢两个字太轻淡了,完全无法诠释他曾付出的那份感情,那份爱到了骨子里的情意。水珄看着徐离晟,他还在沉睡,对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全不知情,平和的睡颜,是他曾经最爱的模样,但,那是曾经,曾经有多爱,此刻就有多恨!

水珄伸手拂过徐离晟的脸颊,顺着他的下颔滑到颈部,他知道只要自己稍稍用力,就能杀了他,想起无数岁月里的黑暗煎熬,积怨在此刻瞬间冲到了顶峰,眼神因为怨毒发出幽幽的蓝光,少女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戾气,不自禁地轻微颤抖起来,她咽了口唾沫,悄声往后退开。

不过水珄的手并没有掐下去,他盯住徐离晟,冰封的眼神慢慢平和下来,化成淡淡的笑,少女从未见过他笑,却觉得他此刻的笑比方纔的杀气更让人恐惧。

「爱,其实也是可以杀人的,甚至可以让人生不如死……」水珄缓缓说完,又厉声喝道:「所以,在我的计划成功之前,不许碰他!」

被水珄身上的杀气震慑,少女用力点头,想到他只是报复徐离晟,而不是喜欢他,少女很高兴,伸手绕着麻花辫子,有些羞赧地说:「既然你已经不喜欢他了,那……有没有考虑过别人?比如……」

「不会。」水珄冷冷打断她的遐想。

他这一生只爱少爷一个,就算恨他入骨,这份爱也不会因此减少一分。

被直接回绝,少女脸色顿时胀红了,忘了矜持,气冲冲地问:「为什么?普通女孩会的我都会,我还会法术,长得也不差,跟你认识这么久,从来没违背过你一次,你说我还有哪里不好?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考虑一下我呢?」

「你哪里都好,可是,我不喜欢。」

最直接的答案,也最决绝,没有任何缘由,不喜欢,就算她再完美,男人也不肯多睬她一眼,少女眼圈红了,猛地一跺脚,转身飞跑出去,可是刚跑到门口,就被水珄喝住。

还以为有转机,女孩犹豫了一下,剎住脚步回过头来,就听水珄说:「炎枫最近常在河边出没,盯住他,别让他靠近少爷。」

「少爷少爷,你心里就只有少爷!」少女越说越气,抬腿用力向房门踹去,吼道:「你的少爷是死是活跟我何干!」

门匡当一声被踹开了,她跑了出去,暴雨立刻随风刮了过来,还好一把伞及时递上,帮她遮住了大雨,举伞的是个有点矮胖的男子,他是跟少女一起来的,刚才少女和水珄在房间里争吵,他不敢靠近,只在外面听了个大概,见她气冲冲跑出来,急忙殷勤地为她挡雨,讨好道:「月华,莫气莫气,就算你哪里都不好,我也最喜欢你。」

月华正气着,看到男生憨憨的模样,更觉得心烦,一脚踹过去,骂道:「金宝你这个阴魂不散的死胖子,快去死!」

金宝被重重踢了一脚,却不生气,依旧笑嘻嘻说:「可我早就死了呀。」

「那就再去死一次,死一百次!」

月华说完,还觉得不解气,又连着踹了几脚,金宝被她踹得飞去了对面墙上,嵌进墙壁里,好半天才爬出来,见月华气呼呼地奔走了,雨伞也扔在地上,他急忙捡起来,大叫着月华的名字追了上去。

水珄看着院子里的一幕,叹了口气。喜欢上一个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人,是最大的悲哀,可是为什么大家都明知是悲哀,却死都不肯放手?

他袖子一挥,厉风将门带上了,转过头来,发现徐离晟似乎被吵闹声惊醒了,刚才月华踹门声音太响,药草助眠的功效已经过去了,徐离晟转过身,好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揉着眼睛想坐起来,水珄急忙伸手按住他眉心,用法术让他再次沉入梦乡。

听到轻微鼾声传来,水珄收回了法术,但手仍旧放在徐离晟的脸上,手指正他的脸颊上轻柔摩挲着,一点点勾勒着刻印在心头上的痕迹,徐离晟其实跟少爷并不是真的那么像,但他打第一眼看到,就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少爷,温柔的、薄情的、决绝的他,每一个影像都存留在自己心中,是他留给自己最深的记忆。

熟悉的脸盘勾起了水珄不敢记起的过往,他眼中闪过痴迷的光芒,在喜爱的感情面前,时间的存在永远都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就算经历了几十年、几百年,他依然还是喜欢着他,但,也更憎恨他。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少爷,可以伤害你的,只有我!」

这一次再不会喜欢上这个薄情的人,所有一切都是在做戏,在戏里把曾经付出的感情全部还回去,连同曾受过的伤害,让他尝尝那是种怎样的痛。想象着这张傲气脸上被痛苦占据的模样,水珄嘴角勾起残忍冰冷的笑,蹲下身,轻轻揉动徐离晟的秀发,像情人间最温柔的爱抚,靠在他耳旁轻声说:「等一切都结束后,我会亲手结束你的生命,与我们的情一起陪葬!」

徐离晟早上醒来,暴雨已经停了,晨光透过窗棂射进来,有些耀眼,他看看表,发现已经七点多了。

昨晚睡得不是很踏实,好像一直在作梦,可是又什么都记不起来,徐离晟揉揉额头,不知是不是饮酒的缘故,头有些晕,他起床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后,来到前院。

水珄已经做好了早饭,像昨天一样摆好碗筷等他,徐离晟说:「你可以先吃,不用等我。」

「我习惯了。」

水珄帮他盛了饭,就闷头吃起来,徐离晟坐在他对面,感觉昨晚稍微拉近的距离似乎又变远了,他耸耸肩,没去多想,反正在不算长的同处中,他已经领教过男人的脾气了,对于喜怒无常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

吃完饭,徐离晟拒绝了水珄给自己倒茶,他今天起得有点晚,需要早些赶去诊所,回到房间把资料备齐了放进背包,在拿笔电时犹豫了一下,选择放在家里。

笔电在这里基本上就是装饰物,拿去诊所也用不上,昨天他是不放心水珄才带上的,不过经过接触,他觉得水珄虽然个性古怪,但为人还算可靠,放在家里应该没问题。

徐离晟收拾好东西出来,本来想跟水珄打声招呼,却没找到人,他出了院子,发现水珄站在门口,身旁还支着一辆脚踏车。

很破旧的,几乎看不出原有颜色的脚踏车,连车铃都没有,车链也是锈迹斑斑,后座上放了个小坐垫,一辆车全身上下就那个坐垫算是最新了。

徐离晟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古老车型的脚踏车,他狐疑地看看水珄,心想他不会是打算骑车载自己去诊所吧?

猜测不幸料中,水珄说:「我送你去。」

「我比较喜欢步行。」

其实徐离晟是不想坐这种老掉牙的交通工具,他很怀疑这东西是否能载乘两个成年人,而且从这里到诊所并不是很远,不需要搭车——如果这个也可以称作是车的话。

「或者,你骑车载我?」见他没有兴趣,水珄提议。

老实说两个选择徐离晟都想直接驳回,他平时连车都很少开,所以才就近住在医院附近的公寓里,出去办事则是搭计程车,别说脚踏车,连机车他都没骑过,不过男人一直看着他,墨黑眼瞳里闪烁着的执着目光在无声证明,今天一定要载他。

徐离晟无奈地耸耸肩,懒得跟水珄为这种小事争执,说:「我不会骑这种车。」

也就是说是同意被载了,水珄笑了,清淡淡的笑暂时驱散了眉间的阴戾,踩上脚踏车,示意徐离晟坐上来。

徐离晟跨坐到脚踏车的后座上,座上放了坐垫,还算舒服,水珄说:「路会有点颠,抱住我的腰。」

不用水珄说,徐离晟已经感觉到了颠簸,青石铺成的小径坑坑洼洼,再加上脚踏车的陈旧,于是把颠簸升级到一个很强烈的程度上,徐离晟有些洁癖,不喜欢跟外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但车子颠簸得他实在无法坐稳,为了不让自己受罪,他只好抓住水珄的衣服,继而从抓衣服改为环抱他的腰。

水珄只穿了一件单衣,徐离晟可以清楚感觉到他柔韧强健的腹肌,腰部结实,硬得像块铁板,带着淡淡的凉意,在这个炎热季节里,凉爽的触感成了一种享受,让徐离晟最初的一点排斥也烟消云散。清晨炊烟四起,枝叶滴露,空气中弥漫着暴雨洗刷过后的清凉气息,他转头看着山间绿色风光,觉得这种坐车也不失为一种难得的体验。

「你好像认识草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