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水(8)+番外

楚蕴川有点手忙脚乱地打字，“那可以语音吗？”

这回等了一会儿，那边才回复，“可以的。”

于是楚蕴川拨了语音过去，那边像是迟疑了一下，接通了。楚蕴川刚才的寻问只是一时冲动，他还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这和他以往的习惯大相径庭，但是他现在就想找个人说说话，他一个人待在一片黑暗里快要发疯了。

“今天我的心情也不好...”他试着开口，却发现嗓音嘶哑得很，他咳了一下缓了缓。

“对不起，我可能不太会安慰人...”那边的声音闷闷的，楚蕴川觉得有些耳熟，但是因为刚才的一时冲动，稍稍平缓了一些的脑子又重新乱了起来，他的脑子没有给他多余的空间去思考自己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于是楚蕴川继续说道，“没事，你就听我说说吧，我感觉我再不找个人说说我快要疯了...”他勉强扯了下嘴角，笑了一下。

他的嗓子有点疼，于是他缓缓地开口：“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大概是三个月前吧，我的父母车祸去世了...”他顿了一下，“你也不用安慰我，宽慰的话我已经听了太多了，那个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幻灭了，但是没有时间给我悲伤，我要处理他们的后事，要办理各种手续，等我处理完了，奶奶又因为悲伤过度生病住院了，

我那时候才刚刚大学毕业，叔叔阿姨们也只是有时候过来看看奶奶，而我白天要工作，只有晚上能照顾奶奶，请了个护工，也没有觉得很累，也可能是那个时候我已经累得快要麻木了...

奶奶原本就有糖尿病，这次生病还起了很多并发症，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叔叔阿姨都在场，他们不是在担心奶奶，而是争吵着奶奶的钱怎么分，

我当时觉得他们的脸变得好恐怖，好狰狞，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我也不想听...”

楚蕴川的声音变得有些急。

叶挺好本来趴在床上，听到后面他坐了

起来，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

叶挺好赶紧说道：“你先别急先别急，去喝口水，慢慢说。”

又等了一会儿，那边好像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又开始说，听起来有点哽咽，“很小的时候，我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父母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原本以为我的人生会和他们预想的一样，上一个重点高中，然后是一所重点大学，然后是一份体面的工作，然后和一个优秀的女孩结婚，然后有一个同样优秀的孩子，就像我的父母一样。

我可能原本是想反抗的，我好像并不喜欢这种生活，但是好像没有反抗的理由，很多人都在说他们的安排多么多么好，说我就该过那样的生活，在他们眼里，我稍微偏离一点他们设定的轨道就是对他们辛苦付出的浪费，可是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想要什么，我好像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直到...直到...我的父母，我的奶奶都去世后...

我突然...突然就好讨厌那种生活，我的是叔叔阿姨们和我的爸爸妈妈一样和我原本的要过的生活一样，也有着体面的工作，优秀的孩子，可是他们...他们还是为了那些钱吵得不可开交，那应该是很多很多很多钱吧，可以把这么多年的亲情都买下来。

我觉得好累，可是她们好像越吵越兴奋，我觉得他们好虚伪，奶奶在世时几乎什么也不做，为了那些钱却争着处理奶奶的后事，盘算着自己为奶奶做的每一件小事，

我好害怕，我害怕我自己也会成为那样的人，在家休息了几天我好像把过去几个月的觉都补完了，然后就越想越害怕，所以辞了原来的工作，但是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不去找那样一份体面的工作，我还能做什么，辞了工作以后，我找不到事情做，也开始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好多人好多好多人，都在议论我，评判我做的每一件事，我成为了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我走到哪里，好像都有人在谈论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神经太过紧张了，但是我确实受不了了...

我觉得我好没用，一旦偏离了我父母设计的轨道我什么也不会，可能我就应该过那样的生活，可是我好怕，我好怕，我一点也不想再按照别人的想法活了，可是我不知道我的价值我的方向...”

“没事的...我们还年轻着呢...”叶挺好酝酿了一下，继续说道，“颠覆过去的认知，过去的经历确实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也会有很多很多人不理解我们，为难我们，总有人在劝我们放弃，要做到完全置之不理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就是全身心投入到另一件事中，让自己尽量不去想别人的议论...暂时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事也没关系，一件一件试过去总有一天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