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皇后见自己的劝说有效,更添了一把劲儿:“不管如何,也就是禁足而已。
看着是受罚,实则远离矛盾,让他们先折腾去,钰儿你隔山观虎斗。
四公子行事若真的太过了,他和三殿下僵持住,唐昭仪为了儿子,会拉拢多少人手来孤立四公子?
都是有儿子的人,得各个自危。”
“您是说,唐昭仪会联合颜敬妃她们……”朱钰问道,“她们能联到一块去?”
“有利益,就能联手,”俞皇后抬了抬下颚,哼笑了一声,“唐昭仪不想三殿下被四公子连累了名声,敬妃她们不想四公子独大、危及自己儿子,这种暂时的联盟就能凑起来。
可她们啊,毕竟是暂时的,内里也是各有各心思,一旦风向变了,中间有人挑个事儿,就内讧了。
钰儿,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等、慢慢看。”
朱钰又问:“可他们闹得厉害,我们真的能……”
“能,”俞皇后咬着牙,掷地有声,“我是皇后,我一日在这里,钰儿你就占着嫡,哪怕禁足,你也是嫡皇子。
他们拼到最后,杀出来那么几个人,都是伤痕累累、强弩之末,我们再出手……
各个都想要立贤,可一个个都沾了血,谁贤了?
还不如你这个嫡子呢。”
朱钰见俞皇后成竹在胸,焦躁的心思一点点平缓下来。
母后说得没有错。
他最该做的,始终都是隔岸观火。
以前看朱晟寻霍以骁麻烦,整天都是乐子。
可惜朱晟出事了,朱茂又不是个会办事儿的,背后弄什么科举舞弊,没收到成效不说,还把沈家一点点牵连进去,最后成了这么个结果。
没有沈家在前头挡着,霍以骁才空闲着又是蜀地又是柳宗全……
他得祸水东引,让霍以骁去找别人麻烦!
既然上一次,他可以从私运铁器里脱身,现在也一定可以。
毕竟,他姓朱。
朱钰慢慢平复了下来,听从俞皇后的吩咐,去千步廊做事。
送走了朱钰,俞皇后笔挺的身姿一下子垮了下来,由申嬷嬷扶着,在榻子上躺了。
申嬷嬷看着皇后苍白的面色,握住了她不住发抖的手:“娘娘……”
俞皇后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她的嗓子干涩得厉害。
别看她在朱钰跟前说得头头是道、稳若泰山,其实,俞皇后的心里慌得要命,她只是逼着自己挺住而已。
她若是露怯了,朱钰就更乱了。
俞皇后就着申嬷嬷的手饮了茶、润了嗓子,道:“嬷嬷,我这回是真的觉得要出事。”
申嬷嬷劝她:“您劝殿下的话,都很在理的。”
俞皇后苦笑:“嫡皇子又如何?嫡皇子坐不上龙椅的,本朝又不是没有先例……更何况,我也未必……”
第652章 没有这样的好事
“娘娘!”申嬷嬷打断了俞皇后的话,“您莫要胡思乱想,皇上不会废了您。”
见俞皇后神色淡淡、满面都是疲惫,申嬷嬷复述了一遍:“娘娘,皇上绝对不会废了您。”
皇上太看重名声了。
他忍沈家多年,除了有动沈家根基,容易一着不慎、朝堂震荡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是,他爱护自己的羽毛。
皇上的脱颖而出有沈家的功劳,他在皇太后薨逝几年之后,就对沈家下手……
鸟尽弓藏,太难听了。
这一回,也是逮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私运铁器、陷害朝臣、逼迫忠良……
数罪并罚,快刀斩乱麻,才让皇上举起了刀子。
这些,不能让皇上不被骂,却能少挨很多骂,利害相较之下,皇上动手了。
可俞皇后本身,没有什么把柄落在皇上手里。
“废后”真不是什么好听、好看、好玩的事儿,皇上生这等心思,朝臣都不会答应,会反复劝谏。
而皇上一旦这么做了,会反过头去,为他不久前处置沈家的初衷蒙上一层阴影。
鸟尽弓藏,不仅是藏弓,还把练习过射箭的靶子全给烧了。
皇上不至于做到那个份上。
除非是,俞家十恶不赦了,俞皇后想不开要害皇上了……
申嬷嬷道:“娘娘,我们只要小心谨慎,不叫人钻了空子,一定可以撑过去的。”
俞皇后沉沉颔首。
她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隐忍与等待。
她娘家并不显赫,比起沾亲带故的恩荣伯府,相去甚远。
幼时,她常常去恩荣伯府,因为俞家需要她和出色的亲戚往来,伯府也要一个搭理“穷”亲戚的声誉。
她每次去小住,都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靠表姐妹的施舍度日。
她咬牙坚持住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