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那几个,不可能因此放松警惕,”温宴道,“皇上对沈临兄弟亦十分了解,不至于觉得能稳住他们。”
“皇上只是缺了个台阶下,挨了赵太保一顿训,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点头,”霍以骁看了温宴一眼,道,“不过,我也觉得这个台阶,太顺了些。”
他其实还有不少理由,可都没有用武之地。
温宴笑了笑,道:“也难说。皇上和沈家拉扯了几十年,其中藏了多少事儿,谁也说不好。兴许沈家手里真的还就拽了什么,等逼到底了,也就吐出来了。且看看吧。”
进攻讲究章法。
正如霍以骁劝皇上的一般,沈家这样的外戚背景,皇上也不能听风就是雨,直接摁到底。
而都察院的查证少说也要一两个月。
这些时间里,得防着沈家反扑,得在上头累更多的证据。
当日,那些乌七八糟的“证据”如何累死了平西侯府,今时今日,就如何累死沈家。
夜幕更浓了。
遥遥的,传来两声更鼓。
黑猫踩着墙头,静静看着从宅子后门出来的轿子。
这是工部尚书董治胜的家,黑檀儿蹲了他一晚上了。
当然,蹲着董尚书的也不止它,黑檀儿一个时辰前就发现了,胡同尽头有个人,一直留心着董宅的状况。
那是李三揭。
第496章 意有所指
李三揭亲自来的。
当初进京不久,他的身上就背了个任务。
温宴想弄明白董治胜背后的主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彼时说的是稳妥为上,不用心急,三年五年都不要紧,只要别打草惊蛇就好。
李三揭初来乍到,急也没用,就老老实实在工部做事,先站稳脚跟再办。
前后快一年了,李三揭耐心地观察董治胜,却没有收效。
董治胜真是狐狸里的狐狸。
当然,钟侍郎也是狐狸,为人精着呢。
李三揭看明白了,也就歇了从钟侍郎口中套话的心思。
时至今日,李三揭琢磨着,机会应该是到了。
工部、兵部被叫进御书房,运输上出了那样的大事,几位尚书、侍郎,谁也别想讨着好。
没有发现夹带之事,京中坐着的官老爷们很冤,但有责任。
这其中还牵连上了沈家。
董治胜若不想倒大霉,他肯定得向背后之人求救。
好歹先把自己摘出去不是?
不然最后,全是神仙打架。
李三揭猜到董治胜要出动,他就来这儿候着。
万一被发现了,他也有说头。
董尚书和钟侍郎停职,他一个人实在心里没底,工部那么多事务,他才来了不足一年,应付不过来,想请教董大人,又怕叨扰。
总归,不至于让董治胜怀疑他另有算盘。
李三揭运气不错,董治胜的轿子没有发现他,让李三揭顺利地跟上了。
轿子换马车,马车再换马车。
董治胜最后到了一宅子外头。
他敲了敲门,良久,管事的引他进去。
李三揭皱眉。
这里头,他就不好跟了。
看来得记下地址,明日让温子甫在顺天府里查查,看看主家是谁。
正想着,黑暗之中传来“喵呜”一声。
李三揭一愣,东看西看,才在墙边树上看到了猫的影子。
这也不怪他眼拙。
黑漆漆的,能找到黑猫,已经不错了。
既然猫儿在,李三揭也就不费心了,转头就走。
黑檀儿摇了摇尾巴。
它本想跳到李三揭跟前,又怕李大人吓得大叫,这才只叫了声。
毕竟,这些人胆儿都小。
舔了舔爪子,黑檀儿跳进了宅子里。
里头,廊下的灯笼都暗了,园中景致影影绰绰,只管事手中的那盏灯笼照着。
董治胜走在他后头,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
他干笑了声,道:“太久没有来,都不熟悉路了。”
管事应道:“大人有一年没有来了吧?前回还说请您来尝尝笋羹的滋味,您最后都没有空来。”
董治胜讪笑。
那正是都察院进工部查韦仕贪墨的时候。
一眨眼,都一年了。
这一年,也是翻天覆地的。
“主子总说,得小心行事。”董治胜道。
管事脚步没有停,从前头传来的声音却很冷,语气里的客气还在,却也透了几分不满:“大人既知道要小心行事,怎么这个时候还过来呢?”
董治胜呼吸一滞。
管事看不到身后董治胜的反应,只继续说着:“眼下,主子烦事缠身,恐没有办法替大人周旋。”
董治胜抿了抿唇。
他岂会不知道主子麻烦大了呢?
从御书房出来时,董治胜就清楚大事不妙了,可他多少还抱着些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