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ABCD到之乎者也(69)

乔正义心中一紧，快步向前，果然在熟悉的位置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你没事吧？”乔正义站在离她两步远的位置，轻声问道。

“唔，……咳咳，没、没事……”女生抽泣了一会儿，低着头回答。

没有想到会再次被人发现，方颖想到了什么，慌乱的准备起身离开，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却走上来递给她一包纸：“擦擦吧。”

那是一包在小卖部五角钱一包的卫生纸，落在方颖眼里，却觉得有千金重。

她想到逼仄空间里的辱骂，想到黑暗狭小的厕所隔间，想到淋满全身的冷水，想到尖锐的打量目光，想到那个人放肆的笑……还想到了一些别的，不敢想的东西。

方颖垂下眼帘。她不敢接。

她往后挪了挪，努力平静颤抖的声音：“不、不用了。”

“擦擦吧，”乔正义转过身去，只把手伸向她，“天气太热，会流很多汗。”

流汗？

方颖一愣，见他背过身，去没有看自己，就小心的伸手接过了纸巾。

她抽了一张擦了擦脸。柔软的纸巾很快被她脸上的泪水打湿了，方颖抬手的时候感觉到肘关节一阵刺痛，像是伤口裂开了。嗅到纸巾幽秘的花香，温柔的让人心生刺痛，方颖喉头一梗，又想哭了。

“……谢谢你。”

“你……”听闻身后哭声逐渐消失，乔正义便转身看向那人，却忍不住一惊，往后退了一步。

方颖放下纸巾一抬头，就见那人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话语间满是担忧：“你怎么有这么多伤口？”

伴随着动作滑落的校服，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乔正义粗略扫过，约莫有十多处擦伤，淤青更是不计其数，还有一些明显不是“意外”的伤口，譬如撕裂的衣领，后背的脚印和腿上模糊的红墨水。

被人点破，方颖仿佛大梦初醒，僵硬的摸上自己的手臂，又恢复了蜷缩的姿态：“我，我也不知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吧，下楼梯的时候，从教室出来被扫帚绊倒了……”

听她前言不搭后语，乔正义小心翼翼的蹲下来，正想把她揽入怀中安慰安慰，却突然一顿，换作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哭了，我知道了………你太不小心了。”

方颖猛地抬头，对上一双清冷的面容。

她认得这个人，好像是叫……何解，他的成绩很好，和那个人一样，也是广播站的。想到这里，方颖心里委屈更盛，僵硬的和“何解”对视，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哭得更厉害了。

少年歪着头看地，冷不丁来了一句：“是李媛媛吧。”

“什么？”

方颖呼吸一滞，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乔正义。

“那个人，欺负你的人，是李媛媛。高一七班的李媛媛。对吗？”少年一字一顿，语速极慢，生怕方颖没听明白。

方颖不敢说话。

乔正义苦笑起来：“看你这反应，那应该真是了。”

其实从夏燃的描述中，乔正义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李媛媛，乔正义又不愿意相信是李媛媛。

按平时的表现来说，乔正义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骄傲而清高的李媛媛能够主导一场校园暴力。可是事实往往不如乔正义所想，她叹了口气，踩过从校服里掉出来的那张被揉皱的、用乔正义熟悉的笔迹写满了侮辱性词汇的纸条，径直朝广播站走：“……我去找她。”

此刻，方颖叫住了她。

“等一等！”

乔正义回头，却见方颖满脸泪水，坚定又悲戚的朝她摇了摇头。

乔正义愣住了，她问道：“为什么？”

方颖沉默了片刻，平静的说：“算了吧。”

不知道是哪处伤口破了，血顺着手臂往下流，流进攥紧的指缝里，滴到地上。水泥地裂开一抹红。

“方颖。”乔正义叫了她的名字，“世界上从来没有惨剧，只有说，算了，的受害者会成为主角。”

方颖一怔，扁了扁嘴，眼前又模糊起来。

少年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最好自己去医务室。”

“何解”的脚步顿了顿：“或者，如果你想，可以跟我一起去广播站。”

方颖胆怯的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摇了摇头：“我，我还是去医务室吧。”

“何解”闻言也不意外：“也对，不然你失血过多就参加不了下午的考试了。”

“何，何解。”方颖小声的叫道。

“嗯？”他转过身来。

“我不值得……这么做，会得罪李媛媛的。”

“何解”轻笑一声，像是听了个笑话：“我一个高二的男人还怕她？等着吧……我会弄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