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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楼系列之杀人无赦(16)+番外

「这批布月前便送过来了,你们绣庄却刚刚开始织绣,难道这么点活你们也要花上几个月吗?」

好奇心又提了起来,早忘了当初棍棒的痛,小飞见有扇窗户半开着,便蹑手蹑脚来到窗边,偷偷探头看去。

房里正中端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一张棱角分明的方脸,眉宇间隐含着桀骜不驯的霸气,看他气度,应该便是诚王了。

小飞怕被发现,看了一眼就缩回了头,只听苏浣花道:「王爷,当日尊府管家来订货时,我们就已经说过最快也要两个月,现在已经是在赶工了。」

「你的意思是说本王在强人所难?」

「不敢。」

「是吗?我看是慕容静从来没把本王放在眼里吧,他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过也莫因此就忘了自己的身分!」

柳歆风道:「王爷,我们摘星楼对任何客人都一视同仁,更不敢对王爷有半分不敬之心,这批织绣我们必当尽力赶工出来,不耽搁王爷使用。」

「那样就最好了!」

听诚王诋毁慕容静,小飞有些生气,忽然肩头被人轻拍了一下,他回过头,见是王伯。

王伯摆手示意他下楼,待离得客厅远了,这才埋怨道:「你这小厮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楼上是你去的地方吗?诚王爷的脾气最是暴烈,他嫌绣品赶不出来,已经在大发雷霆了,要是再发现你在偷听,还不知会怎样。」

「对不起,我只是想等二公子回来,刚才随便走了一下。」

王伯没好气地道:「公子忙着呢,备不住办完事直接回家了呢,你趁早回家里等吧。」

见王伯不高兴,小飞没再敢多说话,乖乖告辞离开。

出了玲珑绣坊,刚拐过一条街,就见一人迎面走来,四目相对,小飞心头一震。

没想到会这么巧路遇慕容致,小飞惊讶万分,慕容致看到了他,立刻轻唤道:「小飞!」

这段时间慕容远有意无意跟他说了不少小飞的近况,让他很不安,也很慌乱,他没想到有人会将自己丢弃的东西视如珍宝,他很羡慕慕容静,羡慕他可以不畏世俗目光,将背有盗窃之名的小厮收留,并对他宠爱有加。

他那晚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当时慕容静也在,事情一定不会发展成这样,他之前就知道二哥对小飞有意,却没想到会如此在乎。

所以他后悔了,小飞是他的,他曾天真的以为,小飞一死,就能一了百了,原来根本不行,这些天来,一想到当时躺在血污里的人,他就整晚都睡不好,他想小飞,想他回到自己身边。

见慕容致快步走过来,小飞吓得转身撒腿就跑,他身子瘦小,在熙攘人群里几个穿梭,就把慕容致甩开了。

小飞闷头跑进一道僻静小巷,回头见慕容致没有追来,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慕容致脸上一闪而过的喜悦让他有些心痛,虽然他差点被慕容致活活打死,可却并没有因此怨恨过对方。

他记得最多的是除夕那晚牵着自己的手回家的粗厚手掌,记得他替自己揉擦伤口时的温柔眼神,他记得的总是那个人的好,尽管他已经知道那不是真正的疼惜和爱,仅仅是施舍。

鼻子有些发酸,小飞抬手揉了揉,转身正想离开小巷,眼前却勐地一黑,一个麻袋将他当头罩下,后脑随即被重重一击,剧痛将他带进了黑暗。

神智迷煳中,只觉得脸上很热,隐约听到有人在耳边低声轻笑。

「这样一张脸保管没人再能认出了吧?到时候看还会有谁再想着你,在乎你?我要你粉身碎骨,万箭穿心,死后连魂魄都难以归乡!」

温婉话语中透着沁人心脾的寒意,声音很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渐渐的,脸不像方才那么热了,头颈被人抬起,带有甜味的液体缓缓灌进他的口中,让他又昏沉过去。

终于睁开了双眼,小飞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昏暗中,周围铺满杂草,阴湿之气扑鼻袭来,十几人分散着半坐半躺在各处,见他醒来,都冷冷注视着他,小飞的眼神在划过他们之后,落在前面铁栏围成的大门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被困在囚室里?

头隐隐作痛,小飞抱头想了好久,才记起自己为躲慕容致跑进了一条小巷,却被人弄晕,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一直不停地笑,不停地诅咒。

他在这里昏睡了多久?如果不见他回去,二公子一定会担心的。

小飞忙爬起来,挣扎着扑到铁栅栏前用力摇晃,大叫道:「我不是囚犯,你们抓错人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牢房里除了铁门的震动声和古怪的呃呃声外,什么都没有,小飞叫了半天,才惊然发觉听不到自己的叫喊声。

这才感觉到喉咙间烧裂般的灼痛,他忙掐住脖子,用尽气力想叫出声来,可是根本没用,别说发出声音,就是每声呼吸都剧痛难当。

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顾不得喉咙的疼痛,又开始继续大叫:「放我出去,放找出去!」

然而,牢房里不断传来的只是嘶哑的绝望喘息。

「别费力气了,你的嗓子给人弄哑了,再怎么使力也不可能发出声音。」

冷冷话语从身后传来,小飞回过头,见说话的是个身穿大红囚衣的男人,背靠着墙,单腿支起,手脚腕处扣着重铁镣,头发胡乱散在肩上,额上有道长疤,一双眼睛在昏暗油灯下发出野兽般幽幽的光芒。

不可能,他不可能会哑的,一定是在作梦。

心慌加恐惧让头更痛,小飞用力掐着脖子,极力想发出声音,可不断传来的疼痛打散了他最后的希望。

这一切不是梦,是真的,他被人毒哑了,还投进了牢房。

小飞冲到刀疤男身边,拽住他衣袖,拚命打手势,因为激动他不断发出急喘。

男人不耐烦地甩开小飞,问:「你是不是想知道这是哪里?」

在看到小飞连连点头后他哧的笑了起来。

「这里是诚王关押猎物的囚室,我们都是他的囚犯,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被拐来的吧?」

诚王?

诚王不是那个在玲珑绣坊大发脾气的王爷吗?他为什么要拐自己来这里?

小飞慌乱失措的四下张望,牢房里好多人手脚都被铐着铁镣,有些人身上还穿着和刀疤男一样的大红囚衣。

刀疤男仰头看向牢房墙壁上方一个很小的天窗,问:「你知道外面是什么地方吗?」

见小飞摇头,他道:「是诚王狩猎的牧场,诚王经常会和他的朋友属下来这里狩猎,当他们厌烦了狩猎野兽,他们就用人来代替野兽来围剿,猎人可比猎兽有趣多了,老爷们喜欢看猎物在林子里亡命奔跑,看他们眼中的恐惧、绝望、不干和临死前的挣扎求饶,人所表现出来的感情要比野兽多得多,所以还有什么比狩猎人能更让人兴奋的?」

小飞吃惊地瞪大眼睛。

只因为厌倦了猎兽,便把人当猎物来围捕,难道对他们这些贵族来说,人的生命比野兽还不如吗?

无视于小飞的惊讶,刀疤男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也不是非死不可,你只要有本事跑出牧场的围栏之外,就算是逃出生天了。」

「我不要死,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一声凄厉叫声从身旁响起,小飞闻声回头,见一个瘦如麻杆的男子发疯般跳起来,扑到铁门前大声叫喊,并把头不断撞向栏门,状若发狂。

「你看,这个人也跟你一样,不知得罪了谁,被莫名奇妙的送了进来,你还真是倒霉,长得丑也就罢了,还被人毒哑了又关进来当猎物。」

丑?

小飞歪了下脑袋,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好看,但绝对是不丑的。

莫名的冷意从心底涌上,他抬手慢慢摸向脸颊,随着触摸,手颤抖得也越来越厉害。

手掌触摸到的是张肿大如斗的脸庞,眼皮、鼻子、嘴唇肿胀成一团,整张脸木木的没任何感觉,怪不得刚才他总觉得看不清东西,原来是肿胀之故。

这副模样莫说别人不会再认得他,恐怕就是他自己也认不出自己的脸,究竟是谁这么狠毒,把他弄哑弄丑之后,又扔到这里来做猎物?

眼前浮出一张邪佞的脸孔。

慕容远!

一定是他,一定是!

小飞无力地趴在干草上,脑里一片混乱,麻杆青年还在痛哭,撕裂的哭喊声不断提醒他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晚饭时候,牢房的人都兴奋地扑到了门口,见小飞趴在草堆上动都没动,刀疤男踢了他一脚。

「开饭了,吃饱了饭才有力气跑,你不吃,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他都已经这样了,跑出去又能怎么样?

这念头只在脑里一闪而过,紧接着慕容静温雅的脸庞便在眼前浮起。

如果他死在这里,就再也见不到二公子了,他好想见二公子,跟他说,喜欢他……

小飞跳起来,连滚带爬扑到门口,抢过一份食物,拚命往嘴里塞。

刀疤男说得没错,有力气跑才有可能活下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快认命?不管怎样,活着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