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相思令(82)+番外
一日,有人发现纪衍绅的尸体了,就躺在郊外的一无名坟头上。
那无名坟上还放着未咬一口的糕点。
一瞬,事儿就传得沸沸扬扬。
有说纪衍绅被鬼附身,被鬼啃噬的魂魄四散,疼痛难忍而毙命,有说纪衍绅是为了之前他屋里的通房小丫头而死,他死的地方正是无名坟,那无名无分低贱的小丫头只配葬在这儿,也有说纪衍绅是被纪左相的仇人杀害,抛尸在这儿。
无论哪种说法,纪衍绅都已经死了。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名门公子,最后却落魄至此,连死了都要成为人的饭后谈资,着实令人唏嘘。
因纪衍绅的事,荥阳阁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屋门的八角风铃一直响着。
来占卜算卦求平安的人大多数是修无名坟的人,为无名的人下葬,他们不兴轮回因果之说,可今日,都来了。
有人是为了家人,怕鬼魂索命,来为家人求一平安签,也有人是心虚收了不该收的银子,在无名坟的聚银上动了手脚,特意来为自己保一平安,更有甚者,是因着一年一度的七月半临近,心里害怕而来求一卦。
庾东溟坐在正桌上,听来人诉说事情,再执笔写下一串经符,交由人贴身带着,可保平安。
阮相思坐在侧桌,将早就写好的友禅纸分给每一位来荥阳阁求卦分签的人。
庾东溟偏头,瞧着阮相思,哪怕她在他的身边,他心里也不安。
阮相思忽地抬眸,对上庾东溟的目光,朝他莞尔一笑,示意他继续执笔写经符,别总盯着她瞧,她这么大的人了,总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到了晚上,荥阳阁总算清静了。
襄儿伸了伸懒腰,她听了一天铜板入箱盒的声音,耳朵都要听出茧了。
“相思小姐,你也累了,”襄儿手捏着阮相思的肩膀,“襄儿给你捏捏肩膀。”
伍垣站在一旁不吭声,瞧了瞧襄儿与阮相思,他学着样子,伸出手想给庾东溟捏捏肩膀,手还没下去,庾东溟的声音就响起。
“你要是捏了我的肩膀,你的手就别想再握弯刀了。”
伍垣一听,吓得手缩回来:“是,上钦。”
襄儿瞧见伍垣神色慌张的模样,偷笑着。
“相思小姐,襄儿这就去准备晚饭。”说完,襄儿就去后厨了,眼神示意伍垣跟上,后厨的柴火没有了,他可得帮她搬柴火。
庾东溟起身,走到阮相思跟前,手摸了摸桌上一摞的友禅纸:“这都是你亲手写的,累不累?”
“不累。”
凨起尧下了告示,将魏府的冤屈洗清,魏府不再有背负的罪名,他的一句话,一个告示,就将她为之努力而做的事做了。
这几日,她不说,不代表她心里的结打开了。
阮相思捧着一小摞友禅纸,走到相思子树下,将友禅纸一张张挂在相思子树上,每一张友禅纸上都写着在荥阳阁去往黄泉的人的名字。
“魏府的冤屈得以洗清,我也无憾了,”阮相思手轻捏着友禅纸的一角,“只是,我为他们痛心,他们白白送了命,到头来,得来一句无罪,他们泉下有知,也会觉得人命不值钱吧。”
“我为了洗清魏府的冤屈,找了那么久的证据,到头来,不如王上的一道告令。”阮相思眸中蕴着泪。
庾东溟抬手,指腹轻抹去她眼角的泪:“可你阿爹阿娘,还有你弟阿齐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开心的。”
“庾相师,”阮相思伸出手环住庾东溟,脸贴着他的胸膛,“明日你陪我去告诉我爹娘好不好?”
“好,我陪你。”不管她要做什么,他都陪着她。
魏府被烧,魏府的祠堂也没了,爹娘与阿齐的衣冠冢都移到了郊外更偏僻的一处,可他们若频繁去衣冠冢处,总会被有心之人瞧见。
庾东溟索性将魏府所有人的木牌都移到了荥阳阁偏北的一个屋里,那里,从早到晚都点着好几排的烛火,从未熄过。
每日式神都会来打扫一番,里面一尘不染。
阮相思站在屋外,她抬头瞧着匾额上的字样,里面都是魏府之人的木牌,唯有她活着。
庾东溟握住她的手,与她一起进去。
木牌上的名字都在看着她,好似在一遍遍提醒她,魏府的那场大火。
凨起尧的告令一下,所有的事都变了,魏府从人喊人杀的罪人变成了枉死的贞烈名门。
“庾相师,你说,他们在黄泉遇到了吗?”
“他们去往黄泉的那条路,都点了最亮的灯。”
“你怎么知道?庾相师难道还接了除荥阳阁外的活儿?”
庾东溟将她的手握紧:“你不是说我神通广大吗?我当然知道。”
阮相思被他逗笑,心中的不安也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