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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星之诗(99)

作者: 露木七月 阅读记录

依照目前的情况,在剩下的这段时间里,他几乎不可能照常进行乐队活动。而休止的状态若是长期持续下去,势必会拖累其他人,拖累Moonquake这个大家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名字。

付晶能想到的最优解,就是等待合约到期后自己不续签,主动选择退出。同时要尽快替乐队找到新的主唱,不然到时候就是所有人陪着他一起遭殃。

他的胸腔内好像插着把利刃,要么拔刀来个痛快,要么慢慢虚耗着等待鲜血流干——无论如何行动,必然会伴随着牵扯伤口的剧痛。

前行的每一步都鲜血淋漓,而人就是在这样不断受创、又不断自愈的过程中缓慢成长起来的。

付晶回到了公司。再过半个小时就是内部例会,而他习惯性地躲进了那间小型会议室,不开灯,仅仅是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不见光的幽闭空间里,任由混乱的思绪漫无边际地发酵。

“滴”——刷卡声撞碎了脆弱的寂静,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痛了蛰伏于黑暗中的双眸,付晶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睛。

来人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伴随着隔断门的关闭,漆黑的帷幕再次合拢。

付晶不出声是因为他不能说话,而眼前的人为何会沉默,他却不得而知。

也许两人内心所想的事情不谋而合,毕竟季吟是不会允许任何人插手破坏他对于未来的规划的。

“不想干就滚。”说出这句话的语气无比平静,没有浓重的火药味,没有恶狠狠的埋怨,仿佛一只干瘪的气球。

“如果你是努力过头才变成现在这样,那我无话可说。”

“可惜不是,你这他|妈是咎由自取。看看你这副丧家犬的样子,糟蹋自己很开心吗?吃饭的家伙都没了。我看你就是个人渣,管不好自己还尽给周围人添乱。”

在被剥夺了视觉的环境中,季吟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付晶在昏暗的深蓝里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那些语句珠串似的紧紧绞住了咽喉,令人窒息。

“我姑且问你一次,你想走还是想留。”

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他的喉咙口就像嵌着块烧得滚烫的烙铁,冒出丝丝胀痛。

如果没有人做出改变,那么即使留下来也毫无意义,无非是将过去重演一遍罢了。两人之间的不睦由来已久,或许,自付晶决定离开松市的那天起,以今天为终点的倒计时就已经开始了。

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又是“滴”的一声,门打开了,付晶一脚踏进了冷白的灯光之中。那个瞬间他忽然意识到,在自己的成长过程里,似乎总是在不断地辜负或者背叛着各式各样的人。

季吟说得没错,我这样自私自利的废物,还是不要出现在别人的生活里了。

·

付晶回了松市。他想暂时一个人待着,顺便静下心来养病。

付爸爸依旧常驻在国外,得知这件事后以领导的口气发了条消息过来:是男人就应该迎难而上。

而骆娴为了照顾他,特地申请了在家办公。于是,付晶的耳边经常充斥着她开着会,雷厉风行地训斥下属的声音。

到家的那天,骆娴甚至愣了愣,说:“你怎么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的。”

这段时间,他几乎足不出户。汹涌的烟瘾和酒瘾折磨得人备受煎熬,他大量地喝水和嚼口香糖,却吃不下任何食物。在吴市宽敞的公寓里睡得昏天黑地,醒来后就神情麻木地发呆,窗帘永远不拉开,也从来没有照过镜子。

付晶不知道如今的他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模样。

房间很陌生。毕竟自从搬家之后他就没怎么回来住过,屋子里摆放的东西好像仍旧在迎接着那个穿着高中制服的他。

骆娴知道他性格里有些固执的地方,容易钻牛角尖,特意叮嘱他别在家闷着,要多出去见见朋友散散心。人生病的时候本来就比平常脆弱,千万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无奈付晶离家太久,过去认识的同学朋友要么去其它城市了,要么就是跟音乐相关的——而他现在并不想见到那些人。

最后,骆娴见他沉默地摇了摇头,独自躲进屋子里,如同一棵半枯萎的植物。

端了盘切好的水果,她好心地跟了上去,“要是没搬家就好了,至少有人陪你说说话。”

而坐在一旁的付晶只有手指微微动了动,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嗓子好得差不多了就赶紧回去,没时间给你消沉。”骆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用布置任务般的语气交待道。

因为要开视频会议,她在家依旧穿着职业套装。付晶本来就有些怕他这个说一不二的妈,见状不由地坐直了身体,准备挨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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