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星之诗(68)
提着新买的礼物盒与丝带,向诗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里离他们以前念书的地方很近。
休息日的学校周围不免有些冷清,熟悉的店铺早早结束了营业,老旧的街道楼宇散发出一股寂寥而惫懒的意味。
干燥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拨弄着亮度的阈值,晃得向诗睁不开眼睛。
他独自穿过那些一成不变的风景。
虽然会感到寂寞,却并不孤单。
他准备在天气瓶的顶部挂一张手写的小吊牌。
就这么边出神地想着该写什么样的内容,边不知不觉笑了起来。
虽然理智清醒地告诉他,这幅样子看起来应该很恶心;但飘飘然的喜悦就像是杠杆,轻而易举地撬动了他的嘴角。
出其不意地,有些什么东西猛然剥夺了他的目光。
而向诗的笑意,眨眼间便从嘴唇边滑落不见了。
那股力量先是牵引住了他的头部,接着强制性地锁起脖子,最后牢牢固定住了全身。
马路对面,是一高一矮并肩而行的两个身影。
高个子染着非常惹眼的红发。
他背着琴包,看上去有些驼背,手里提着飞行箱,浑身上下除了头发,无一例外全是黑色。
另一人比他矮了半个脑袋,同样背着琴包,手提飞行箱,但是身上罩了件尺寸不合身的黑色外套,袖子和下摆长得过分,明显不是自己的衣服。
他们边走边聊天,气氛松弛而自然,似乎经常待在一起。
红头发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丝毫没发觉同伴一直在偷偷盯着他,视线很克制,可是从未移开过。
远远望去,两人的气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相像。
对,他们很像。
向诗躲进了商店街的阴影里。方才还盛大无比的阳光,刹那间就被吝啬地收了回去。
他目送着那两个人在明亮的世界里渐行渐远,而一条街之隔的自己却被阻拦在了另一边。
无法逾越。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瓶:释义来自百度百科。
硝酸钾属于管制药品,一般实验室里是没有的。现实生活中切勿模仿。
第37章 第37章
-付晶视角-
“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这是晚上排练结束以后,季吟在studio里说的话。
其实付晶知道,他早就烦透了松市。
他受够了每次演出只能面对相同的观众,受够了破破烂烂的狭小livehouse,受够了连竞争对手都屈指可数的单调环境。
受够了缺乏刺激的每一天。
“我要去吴市。”
他这么说着,视线缓缓扫过了眼前的四个人。
那天,是Moonquake新阵容结成后的第一次正式排练。
初始成员由于面临毕业就职等现实问题,逐渐分崩离析。这一次再找人,季吟的目标很明确:要签厂牌,要出CD,要开巡演——要挣钱。
当时的付晶,不太能够理解满腹雄心壮志,却无处施展的苦闷。
他觉得待在松市也很好。
场地方的工作人员、共演的乐手,捧场的观众……大家更像是分享共同爱好的平等关系,而不是众星捧月的偶像与其他。
“无论是演得好,演得差,下面的反应永远是一样的,连观众的站位都没变过。”
“继续待在这里,会给我造成一种错觉:花心血和瞎糊弄根本没区别。”
他这样大放厥词的时候没人敢顶嘴,就像是目中无人的暴君与他谄媚的大臣们,带刺的话语一下下鞭挞在听者的心脏上,但手执鞭子的人反而比他们更加痛苦。
可能是因为季吟经常跑去吴市看演出,所以才会生出格外强烈的落差感,以及,不甘心。
有次两人单独待在一起吃饭,付晶没成年,一个劲儿地点软饮料,而季吟喝多了,就开始毫无节制地胡言乱语。
“我当时站在底下就想,你们也没有很厉害啊?写的什么垃圾玩意儿。”
“观众都聋了?听现场没带耳朵?哈?”
“真想把那帮丑八怪从台上踹下去。”
“凭什么唱垃圾歌的有这么多观众,我就得烂在这个破地方自娱自乐?”
由情绪和酒精所带起的绯红犹如一条细长的海鳗,游过了他的面孔中央。
季吟微微仰起头,目光涣散地盯着手中冒汗的玻璃杯,嘴角两旁的圆形钢珠钉被换成了锥形,仿佛恶魔手中竖起的长矛。
他的笑容很尖锐,一半是自负,一半是自嘲。
“但是这么想,就代表我在嫉妒,嫉妒别人拥有我没有的东西。”
“所以,我要亲手把那些东西变成自己的。”
那双难得松弛下来的双眼懒散地凝视着付晶,翘起的唇角里满是讥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