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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侧美人(55)+番外

对于自己最近种种无聊的恶趣味,他其实也颇纳罕。

二人便这样入了城,甫一进城门,便有兵士来拜,几个副将并大校尉拱簇着他往前走去,李偃放她下马的时候,顺手将她的幕蓠遮在她头顶,分出一手来牵着她,谨姝被许多人瞧着,实在不好意思,走了几步悄悄跟他说:“嬷嬷来寻我了,夫君不用分心照顾我了,我们在旁边候着,你忙你的去吧!待你出了城,我再回。”

一有旁人,他总是会重新变成那个威严肃穆的主公,寒着脸,一副铁血无私的端正模样。

闻言“嗯”了声,偏头看嬷嬷,嘱咐道:“好好照看小夫人。”

嬷嬷忙垂首应是,迎着谨姝去了一侧角楼候着。

这会儿他立在城楼上,一手负着,一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两腿微微分立,站得笔直而挺拔。谨姝便遥遥望着晨曦微露下的他。

他站在那里,面容肃穆而威严,随着他不急不缓的沉稳声音,下头发出一阵一阵振奋人心的高呼声,声势浩浩。说了些什么,谨姝其实全没听到,眼里只有他的身影,好似和她认识的夫君是不同的两个人。可无论哪一个,她都喜欢的紧。

他是王,亦是她夫君。

整兵点将诸多琐碎事项耗去了半个时辰的光阴,他终于下了令,全军出发!

他从城楼上下来,短暂和谨姝碰了一面,谨姝替他理了理衣裳,又勉强对着她笑了笑,说了祝福吉祥的话,又低声说了句,“阿狸会时时想着夫君。”

他没有再逗她,只是轻轻捏了她的掌心,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便顶着一张威严的主公面目翻身上了马。

谨姝一直目送着,日中午,方看不见军队的行踪,她才收了神思,吩咐嬷嬷,“回吧!”

嬷嬷无声递了巾帕,谨姝方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何时落了泪。

不知怎的,忽然喘不过气来似,哽咽出了声,小声嘀咕着,“他方走,我便舍不下了。到底是个妇人,丢脸得很。”

嬷嬷细声安慰着她,“王上和小夫人鹣鲽情深,叫人羡慕。如此亦是江东子民的福气。王上有了牵挂的人,亦有小夫人牵挂王上,福气延绵,定能护佑御下的子民。”

这些仆妇惯常哄人的道道多,什么不什么都能牵到一起去说。

虽则话多离谱,可到底谨姝也高兴了些许,同嬷嬷笑了一笑,“嬷嬷莫取笑我了。”

瞧着谨姝神色缓过来了,嬷嬷又担忧地请示道:“那郑小娘子……小夫人如何处置?”

谨姝乍听这个名字,不由皱了皱眉,而后又舒展开,轻声道:“无妨,她既有心同我较量,我如今闲下来无事,陪她闹一闹,权当打发时间了。”

嬷嬷仍旧担心,“那郑小娘子,骨子里非善类,小夫人还是莫要犯险了,您吩咐一声,咱们下头人自有人替小夫人解决,来日郑夫人问起来,小夫人推说不知就是了。”

谨姝笑着摇头,“你觉得我奈何不了她?”

嬷嬷忙称不敢,只说担心她心慈,来日恐是祸患。

谨姝不再答她了,微微出神,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来。

第25章

从逊县拦截下的那个哑巴, 是繁阳府里侍候的一个下人, 因着不会说话,只在外院当差,且做得都是些粗使活计,他是因何会同郑鸣凰一同去往山南的,并不得而知。

归途的时候,又偷偷跑出去,行迹也十分可疑。

他被关在逊县驿站一处偏僻杂物房的时候, 在惊恐地看见推门而入的主公李偃之前, 他原本是并不打算招供的。

他闭着眼,不住回想自己女儿红润的带着几分憨实的面庞,他的妻子同他一样,是个哑巴,两个人在没有一丝语言的交流的世界里互相慰藉,但他的女儿, 是个完好的,正常的孩子。

他曾经无数次祈求老天,给他的女儿一份体面的生活。

至少不像他一样, 被人鄙夷, 被人嘲笑, 被人冷眼以待。

但七岁的女儿, 不得已在旱灾的时候自卖为奴, 在清河楼后院里搓洗那些散发着她还不能理解的古怪气息的布料。

从春到夏, 从秋到冬, 一日一日,那双原本就不柔软的手,已变得粗糙而伤痕累累,尤其冬日的时候,被刺骨的冷水浸的一层又一层的冻疮。

女儿总是怯怯又倔强地说,“爹爹不碍事,咱们总会熬过去的。”

他是个无能的丈夫和父亲。

他有时候觉得,活着真的太艰难了。

对于一个穷苦人家来说,所谓君子之德,所谓底限,是没有的。

如果有人许以最迫切的东西,他是没有办法抵抗的。

但他知道,在看见李偃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无论是谁,都保不住他了。